白天的路要比晚上好走許多,視線清晰,那些殘房敗屋也不似晚上瘆人,隻是荒村空蕩,到底是有些蕭條空虛。
婁弦走到原先妖殿司所說的死湖,綠幽幽深不見底,上面黏着枝杈浮萍,還有股難聞的腐爛惡臭之氣,湖裡大概也沒什麼活物了。
死湖邊上的屍體已被人清理幹淨,沒留下什麼痕迹。
婁弦擡頭望去,那間屋子離死湖并不遠,沒幾步路的功夫。
正當她起身準備朝屋子走去時,婁弦眸光一瞥:“誰在那兒?”
殘屋背後,一個高大颀長的身影緩緩走出來,玄紫錦袍将他整個人襯的瑰麗凜然,不可近人。
散着淡華的眸珠若有所思看着婁弦,歎氣道:“想找個隻有你一人的機會,真難。”
婁弦微微揚頭。
這不是上回在谷塢養傷的那位嗎。
自己不去惹他,反而他找上門了。
她目光下移,看向蒼邺的腰間。
蒼邺肩寬腰窄,金邊黑雲腰帶勾勒出完美的腰杆,配上剔透晶潤的玉貝,連着整個腰間都精緻了。
果真是好寶貝。
婁弦這才想起來:“原來玉貝說的是你啊。”
鬥活屍那日,陳禦裴對着某處發神,以為他是吓傻了,原是有人在那。
這人一直在跟蹤自己?
婁弦摸了把高束發尾,語氣有些隐隐的不快:“今日我不想跟你動手,趁我沒反悔前,滾吧。”
那人不怒反笑:“你不是在查活屍案嗎,我可以幫你。”
“幫我?”這回輪到婁弦笑了,“誰說我在查活屍案了,我還有别的事要做,别煩我。”
“别的事我也可以幫你。”蒼邺的眼睛倏爾看向婁弦腳下,“比如現在。”
婁弦腳踝忽然一緊,一雙手破土而出死死抓着她的腳踝。
她慌忙轉頭,一張腐爛的臉從地下鑽出,随即攀附婁弦躍至地面。
他張開空洞的嘴朝婁弦撲來,婁弦面色微涼,轉了音調說:“不用你幫我。”
她雙手凝結,速爾飛身朝活屍砍去。
活屍不會變通,數量也不多,不過三兩下功夫就将那屍體大卸八塊。
正當婁弦準備回身時,耳邊傳來許多含糊不清的呓語聲。
周遭的黃土不知何時松動了,還有什麼東西在蠕動,着急着想冒頭。
婁弦閃過念頭:這些活屍不會都藏在地底下吧。
身體忽然往下一沉,一隻腳入了土,她趕忙單手撐地将身體帶了出來。
不等她緩過來,原本松動的土坑瞬間凹陷,不同腐爛程度的活屍接連從地裡爬出。
白天看得是更清楚,皮肉相連,白骨森森,模樣實在有些駭人。
接二連三的活屍朝她們二人撲來,婁弦穿梭于活屍之間,蒼邺擡手起結:“還是幫幫你吧。”
蒼邺婁弦二人攻守交接,光影輪轉。
這些活屍攻擊力并不強,他們隻知用蠻力沖撞,見人就咬,隻是那力氣大的吓人。
天悲戟被牢牢鉗住,婁弦用力一抽,長戟紋絲不動。
又聞身後有活屍襲來,她握住長戟一頭翻身上越,一腳踹在活屍後背,胳膊被拽出,婁弦趁機一刺,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發臭的屍液濺到蒼邺身上,他看着被弄髒的衣袍拍了拍,有些埋怨:“好髒。”
婁弦嫌棄的甩甩手,又見蒼邺一臉固執看着自己,沒好氣道:“看我做什麼?”
“你把我弄髒了。”
蒼邺說的認真,婁弦歪了歪嘴,盯着他的眼睛走近了些,将手上的屍液一寸寸擦在他衣袍上。
“所以呢?”婁弦無畏看着他。
蒼邺任由婁弦将屍液抹到自己身上,眼睛卻看着婁弦手上的銀戟。
他沒來由問了一句:“這是你的法器?”
“怎麼?”察覺到蒼邺探究的目光,婁弦掌心凝力,将天悲戟收了進去。
蒼邺收回目光,淡淡道:“沒怎麼。”
活屍被殺穿,那些離了體的怨魂又去找尋下一具屍體。
确保地上的活屍不再擾動,蒼邺轉身朝死湖邊的屋子走去。
像是知道這屋子住了人,蒼邺推門而入,對身後的婁弦道:“人不在。”
明明昨夜來村子的隻有他們幾個,可他卻像什麼都知道似的。
“你果真在跟蹤我。”婁弦進屋。
屋内陳列着破舊家具,桌上還放着碗筷,像是一家三口剛準備吃飯,那些飯菜早已被厚重的灰塵掩埋,分不清到底是什麼東西。
床鋪淩亂,被子胡亂疊在一側,又潮又重,伸手一摸便是厚厚灰漬,這樣的地方竟然會有人住。
她撚了上邊的灰漬,語态有些不客氣:“想做什麼?”
蒼邺似沒有聽見,自顧打量了周圍,轉了話語道:“看着不像是住人,倒像是守着什麼。”
婁弦不依不饒,攔了他的去路:“仇家?”
她的仇家各個想要她死,追着她殺的不少,可對眼前之人婁弦卻沒有一點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