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推門離開，隻留下加百列一人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

阿斯蒙蒂斯摔門離開後，房間裡一片寂靜。

加百列站在原地，指尖輕輕敲擊着桌面。片刻後，門被輕輕叩響。

“進來。”

副官威爾曼推門而入，目光掃過地上碎裂的茶杯，沒有多問，隻是安靜地俯身收拾碎片。

“殿下，需要換一杯茶嗎？”

“不必。”

加百列重新坐回椅子上，指尖揉了揉太陽穴，“威爾曼，你覺得我做得過分嗎？”

威爾曼動作一頓，擡頭看向她。

“您是指……伊塞亞的事？”

加百列輕輕歎了口氣。

“阿斯蒙蒂斯這些年越來越放肆，他對伊塞亞的心思，整個天堂有誰看不出來？”

威爾曼沉默片刻，低聲道。

“可您明知道路西菲爾殿下對伊塞亞也……”

有那個心思。

“正因如此。”加百列打斷他，語氣冷靜，“阿斯蒙蒂斯和路西菲爾鬥，根本毫無勝算。與其讓他越陷越深，不如趁早斷了這個念想。”

威爾曼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

“可如果……阿斯蒙蒂斯殿下對伊塞亞動了真情呢？”

加百列的眼神微微一動，随即恢複平靜。

“真情？”她輕笑一聲，眼中的神情卻遠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模樣。

“阿斯蒙蒂斯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又談何真情？”

威爾曼不再多言，隻是默默收拾完碎片，退了出去。

加百列獨自坐在辦公室裡，目光落在窗外。聖浮裡亞的夜色依舊如同千萬年前一般，溫柔，純淨。

“希望這次……他能明白。”

晨星宮的餐廳比伊塞亞想象中還要華貴許多。

水晶吊燈灑下柔和的光芒，長桌上擺着精緻的銀制餐具，幾道清淡卻美味的菜肴散發着誘人的香氣。路西菲爾坐在主位，伊塞亞則被安排在距離他最近的位置。

“吃吧。”路西菲爾淡淡道。

伊塞亞小心翼翼地拿起刀叉，動作拘謹。他這算是第一次路西菲爾同桌用餐，更别提是在晨星宮這樣的地方。

路西菲爾瞥了他一眼。

“不合胃口？”

“不，不是。”伊塞亞連忙搖頭，“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沒想到，您會留我用餐。”

連路西菲爾今天會帶他回晨星宮，伊塞亞也是沒有想到的。

路西菲爾唇角微勾，閃過一絲很淺淡的笑意，端起酒杯輕抿一口。

“怎麼？怕我下毒？”

伊塞亞一噎，連忙低頭切了一塊盤中的魚肉，送入口中。魚肉鮮嫩，帶着淡淡的檸檬香氣，味道意外地好。

路西菲爾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樣，突然開口。

“這些年，你倒是學會挑食了。”

伊塞亞一愣，“您還記得？”

路西菲爾沒有回答，隻是擡手示意侍從為他添了一杯果汁。

伊塞亞怔怔地看着那杯果汁。

他以前其實不愛喝酒，隻是平時經常出入風月場所，拉格裡是個愛美酒的，蘭斯卡更是無酒不歡，他才漸漸學着喝酒了。

當年路西菲爾幫他補習的時候，他曾經順嘴說過一句，沒想到路西菲爾竟然還記得這種小事。

“謝謝。”

他低聲道。

路西菲爾沒有回應，隻是慢條斯理地切着盤中的食物。

沉默片刻後，伊塞亞鼓起勇氣問。

“殿下，您為什麼會突然帶我回來？”

路西菲爾動作一頓，擡眸看他。

“你想聽什麼答案？”

伊塞亞抿了抿唇：“我隻是不明白。”

路西菲爾放下刀叉，指尖輕輕敲擊着桌面。

“伊塞亞。”

“殿下？”伊塞亞有些呆愣的擡起頭。

“你覺得自己是什麼？”

伊塞亞茫然，“……什麼？”

“玩具？籌碼？還是……”路西菲爾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帶着幾分探究，“别的什麼？”

伊塞亞的指尖控制不住的一顫。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好好想清楚。”

路西菲爾一錯不錯的盯着他，伊塞亞也被迫直視着那雙風青色的眼眸，心跳如雷。

“我告訴你，在我這裡，你從來都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路西菲爾的聲音低沉，“所以，别讓我再看到你往梅丹佐身邊湊。”

伊塞亞呼吸一滞，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路西菲爾這才松開手，重新拿起酒杯。

“吃飯。”

伊塞亞低下頭，默默咀嚼着食物，卻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堵得疼。

溫暖，酸澀，又帶着一絲隐秘的期待。

哪怕伴随着的是刻入骨髓的疼痛。

飲鸠止渴，卻甘之如饴。

第二天。

聖浮裡亞幾乎永遠都是陽光明媚的天氣。街道上熙熙攘攘，到處都是為創世慶典做準備的天使們。伊塞亞和拉格裡并肩走在商業街上，手裡提着幾個精緻的紙袋，裡面裝着新買的窗簾，茶具和一些裝飾品。

“你那個房子空了幾十年，灰塵都能埋人了。”

拉格裡叼着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說道，“要不是加百列殿下一直派人打掃，你現在回去估計連床都找不到。”

伊塞亞無奈地瞥了他一眼，“哪有那麼誇張？”

“怎麼沒有？”拉格裡誇張地比劃着，“你都不知道，你剛調去軍團那會兒，梅丹佐殿下差點把你那房子翻個底朝天，就為了找——”

“閉嘴！”伊塞亞一把捂住他的嘴，“大街上别胡說八道！”

拉格裡笑嘻嘻地掙脫開，正要繼續調侃，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前方。

“哎，那不是瑞爾嗎？”

伊塞亞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紅棕色的卷發，高挑的身材，正站在一家珠寶店門口和店主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