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布緩緩拉開。

刺目的聚光燈從最上方直射而下，伊塞亞站在舞台中央，眼前是無數道向他投射而來的目光。

天使們的羽翼在觀衆席間微微閃光，像一片湧動的星海。最上面坐着幾位天使長，伊塞亞甚至看見梅丹佐正支着下巴對他微笑，翡翠色的眼眸在暗處閃着玩味的光。

伊塞亞深吸一口氣，音樂前奏響起，他擡起手臂，淺金色的長發被風吹的四散開來，在燈光下仿佛一片融化的黃金。

就在第一個音符即将奏響的瞬間，劇場最高處的神座突然迸發出耀眼的金光。

整個劇場瞬間安靜下來，連音樂都戛然而止。所有天使齊刷刷地站起身，伊塞亞的聲音卡在喉嚨裡，他仰頭望去——

神座上的光芒漸漸凝聚成一個人形。那光芒太過純粹，讓人看不清具體樣貌，隻能隐約辨認出修長的輪廓和垂落至地面的長發。

但誰也不會懷疑他的身份。

創世神，雅威，在慶典的最後，親身降臨了。

“繼續表演吧。”

神的聲音并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劇場的每個角落。那音色奇異得難以形容，仿佛不是在耳邊，而是直接在靈魂裡響起。

一片寂靜之後，音樂又一次響起，舞台燈光漸暗，隻有一束銀白的追光落在伊塞亞身上。

伊塞亞緩緩擡頭，淺金色長發被從兩側吹過來的風拂動。

他的神色單純卻又充滿疑惑。

天使緩緩的舒展羽翼，每一片羽毛都沾染着仿若新生一般的微光。當他站起身時，足尖點過的地方漾開一圈又一圈進色的漣漪，整個地面都變成了一片聖光的海洋。

“這是······光？”

他的聲音清澈，當天使的指尖觸碰到漂浮的光點時，那些光點便歡快地纏繞上來。舞台兩側的風琴奏響莊嚴的和弦，背景闆上浮現出無數道天使翅膀的虛影。

伊塞亞仰起頭，長發如瀑布般灑落，他張開雙臂旋轉了一圈，雪白的衣袍翻飛，背後的羽翼完全舒展，整個舞台都被籠罩在純淨的光輝裡。

“是的，我的孩子。”

然德基爾的身影在舞台最高處緩緩顯現。六翼天使自高空緩緩降落，金色的眼眸如同熔化的太陽，被染成白色的長發間流淌着銀河般的光輝。

在他落于地面的那一刻，舞台上的光點紛紛朝聖般向他彙聚。

伊塞亞轉過身，羽翼微微收攏，雙手在胸前交疊出一個虔誠的姿勢。他仰起臉，目光純粹而透徹。

“父親。”

晨星之子向至高之父行禮。

“這就是光，是我們的本源，也是這世間一切美好的彙聚。”

金色的眼眸溫和而慈悲，平靜的注視着伊塞亞。

第二幕的轉換來得悄無聲息。

舞台邊緣滲出粘稠的黑暗，灰黑色的霧氣開始逐漸彌漫開來。伊塞亞停下腳步，好奇地望着自己足邊蔓延的陰影。他蹲下身，指尖試探性的觸碰那片黑暗。

一聲輕歎。

伊塞亞微微仰起頭，精緻的面容上浮現近乎享受的神情。

想象中的刺痛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暖。那霧氣漸漸纏繞上天使的身軀，天使背後雪白的翅膀也逐漸變成了灰白色。

“原來——”他喃喃自語，“黑暗是這般的感覺。”

舞台的光線悄然變幻。原本聖潔的白金色漸漸混入幽藍，照得他半張臉如同覆着薄霜。

當他站起身時，淺金色的發尾不知何時已染上墨色，天使仿佛正掙紮在黑暗與光明的邊緣。

第三幕的黑暗更加濃郁。

伊塞亞站在舞台左側的陰影裡，長發已變成暗金色，他的羽翼邊緣浮現出蛛網般的黑紋，正在一點點的向上侵蝕。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眼睛——左眼已經完全變成了深邃的漆黑，右眼雖還保留着原本的粉色，卻蒙着一層霧翳。

“多奇妙啊。”他低頭凝視自己的雙手，舞台上方的裝置噴出更加濃厚的黑霧，落在天使的掌心，“這就是——黑暗的力量。”

舞台右側亮起刺目的金光。

拉格裡逆着光降落，六對純金色的光翼在他背後緩緩展開——這裡原先的計劃是讓拉格裡用自己五對白色的翅膀，奈何加百列覺得堂堂“光之禦使”隻有五對翅膀怎麼也說不過去，愣是給拉格裡用特效生造了六對新翅膀。

伊塞亞曾經表示過反對——“晨星之子”也隻有五對翅膀呢，咋就不行？

結果告訴他，抗議沒用。

拉格裡的淺綠色眼眸裡盛滿痛惜，卻在距離伊塞亞三尺處停了下來。光之禦使伸出手，掌心浮現金色的漩渦，“晨星之子，看看你的倒影——”

虛空中浮現一面光鏡。鏡中的伊塞亞長發全黑，背後舒展的竟是五對漆黑的羽翼，每片羽毛都萦繞着灰黑色的霧氣。

“你為何要抛棄光明，抛棄你的同胞？”

伊塞亞低下頭，凝視着鏡中的自己，漆黑的羽翼在他的背後張開。

他忽然輕笑一聲，擡手撫上鏡面，指尖所觸之處，鏡面驟然破碎。

“抛棄光明？”他的聲音帶着譏诮，聲音猛然拔高，語調帶着癫狂，“不！我隻是看到了你們不願承認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