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百列的胸口劇烈起伏,那雙棕色的眼眸裡幾乎要噴出火來。她猛地向前一步,雙手重重撐在矮桌上,俯身逼視着路西菲爾。
“緊張?路西菲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的聲音幾乎是從齒間擠出來的,帶着壓抑的憤怒和難以置信,連一貫的敬稱都忘了用。
“永夜之淵的防線眼看着就不一定維持得住了,地獄的惡魔随時可能突破防線,而你——天堂的副君,竟然在這裡輕描淡寫地談論‘緊張’?!”
雖然暫時三界的勢力看着是不分上下,但加百列心知肚明,在永夜之淵這樣的環境下,拖的時間越長,天堂的劣勢就會越大。
路西菲爾微微擡眸,風青色的眼眸裡依舊波瀾不驚,甚至帶着一絲淡淡的厭倦,隻不過那一絲神情掩飾的很好,加百列并沒有看出來。
“加百列,你現在的樣子,像個歇斯底裡的新兵。”*他的語氣平靜,卻字字如刀。
加百列臉上的血色褪去了一瞬,随即又被怒火燒得更旺。
“你——!”
她猛地直起身,聲音裡帶着尖銳的諷刺。
“好啊,路西菲爾,既然你覺得我小題大做,那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處理?繼續坐在這裡,等着地獄的軍隊打上門來?!”
路西菲爾終于站起身,六對聖光羽翼在身後緩緩的舒展,投下的陰影幾乎籠罩了整個營帳的空間。他的眼神冷了下來,氛圍頓時一僵。
“加百列,注意你的言辭。”他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從未說過不處理,但你的急躁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加百列冷笑一聲,“急躁?哈!那請問副君大人,您的‘從容’又帶來了什麼?兩支精銳小隊失聯,前線天使軍士氣低迷,而您——卻隻關心绯紅回廊裡的某位副官?!”
路西菲爾的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的光,但轉瞬即逝。他微微偏頭,語氣依舊淡漠。
“既然你這麼不信任我的判斷,”他緩緩道,“那我親自帶一支隊伍進入永夜之淵探查情況,如何?”
加百列一愣,怒火稍稍一滞。她盯着路西菲爾,似乎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假。
“……你認真的?”*她的聲音終于冷靜了些。
路西菲爾沒有回答,隻是伸手拿起桌上的軍令卷軸,指尖輕輕一劃,聖光烙印便浮現在卷軸之上。
“傳令下去,三個時辰後,我會親自帶隊進入永夜之淵。” 他擡眸看向加百列,眼神裡帶着一絲幾不可察的警告。“而你,留在這裡統率全軍。别再讓我聽到任何無謂的質疑。”
加百列深吸一口氣,最終緩緩點頭。她的怒火雖然未消,但至少路西菲爾給出了行動。
“……好。” 她冷冷地丢下一句,轉身大步離開了營帳。
永夜之淵的入口如同一道撕裂天地的巨大傷口,漆黑的霧氣在深淵邊緣不停的翻滾湧動,仿佛無數扭曲的怨靈在無聲嘶吼。路西菲爾站在懸崖邊緣,聖光色的長發在陰冷的風中獵獵飛揚,六對璀璨的羽翼微微收攏,在昏暗的天光下依然流轉着神聖的光暈。
他身後,一隊精銳天使肅然而立,銀白的铠甲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微光。然德基爾站在最前方,金色的眼眸警惕地掃視着四周。作為臨時副官,他的姿态恭敬而緊繃,手指始終按在腰間的劍柄上。
“出發。”路西菲爾的聲音并不大,卻清晰的傳入每個天使的耳中。
他們踏入深淵的瞬間,濃稠的黑暗便如潮水般湧來,仿佛連呼吸都被某種粘稠的物質所阻滞。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硫磺的氣息,像極了什麼東西燒焦後的味道,偶爾還能聽見遠處傳來低沉的,非人的嘶鳴。地面崎岖不平,漆黑的岩石上布滿詭異的暗紅色紋路,走幾步就能看到在岩石縫中中露出的,森森的白骨。
隊伍在沉默中前行,隻有铠甲摩擦的細微聲響和偶爾的翅膀拍打聲響起。然德基爾緊跟在路西菲爾身後,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微微發亮。
突然,前方的霧氣劇烈翻湧,幾道猩紅的光點驟然亮起——是惡魔的眼睛。
“戒備!”然德基爾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厲聲喝道,天使們瞬間列陣,一道道不同的光魔法在掌心開始凝聚。
但路西菲爾隻是微微擡手,示意他們停下。
下一秒,數十隻高階惡魔從黑霧中撲出,它們的身軀扭曲猙獰,尖銳的骨刺從關節處突起,暗紫色的皮膚上爬滿蠕動的咒文。為首的惡魔咧開血盆大口,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直撲路西菲爾而來。
路西菲爾連眼神都未動一下。
刺目的聖光驟然炸裂。
金色的光芒如洪流般傾瀉而出,瞬間吞沒了所有惡魔的身影。它們的軀體在光中崩解,蒸發,甚至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便化作灰燼消散在風中。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才重新籠罩了這一方天地,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然德基爾和天使們僵立在原地,連呼吸都凝滞了一瞬。他們當然知道天國副君的強大,但親眼目睹這種碾壓般的力量,依然讓人心生戰栗。
這就是天使長與普通天使之間的差距?
在場的所有天使都是六翼——畢竟能夠跟随天國副君一同出戰,這就是無數天使夢寐以求的榮耀,自然是留給了天使軍團最精銳的那一批戰士。
然而即使是他們,在這一刻,同樣被這實力的天塹之别所震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