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這樣。”

她當然知道拉格裡對她沒那個意思——整個醫療部大概都看得出來。可她就是不甘心。

尤其是每次看到他談起那個在晨星宮當副官的伊塞亞時，那雙淺綠色的眼睛裡藏不住的溫柔，她就忍不住想，如果他能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一次······

傷員的情況很嚴重，拉格裡正在全神貫注地施展治療術，風系魔法的光芒在他掌心流轉。達吉雅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酸澀，快步走過去協助。她熟練地遞上藥劑，聲音平靜：

“傷口有腐蝕性黑暗魔力，先穩定内髒。”

拉格裡接過藥劑時，指尖卻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他觸電般縮了一下，耳尖又紅了。

“······謝謝。”他低聲道，卻依舊不敢擡頭。

達吉雅在心裡歎了口氣。她知道，今晚的晚餐算是又泡湯了。

但明天呢？後天呢？她可不是會輕易放棄的天使。

一天的忙碌終于結束，拉格裡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他在聖浮裡亞的住所。

自從戰争開始後，他便加入了醫療部兼職，每天都要處理大量的傷員，偶爾還得應付鈴蘭宮那邊的工作，精神和體力都消耗殆盡。

簡單洗漱後，天使一頭栽倒在床上，連被子都沒來得及蓋好，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夢境如潮水般湧來。

拉格裡恍惚間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純白的雲層之上。四周的建築風格古老而莊嚴，金色的陽光灑落，将整個天堂映照得神聖而溫暖。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發現身上穿着風天使長的長袍，六對金色的羽翼在身後舒展。

這是拉斐爾。

“拉斐爾！你發什麼呆呢？”一道清朗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拉格裡——不，此刻的他應該叫拉斐爾——猛地轉頭，卻看到了一頭紅發如火的米迦勒正站在他身旁，笑吟吟地看着他。火天使的手自然而然地牽住了他的手，掌心溫暖而柔軟。

拉格裡的心髒猛地一跳，下意識地想要甩開，可米迦勒卻握得更緊了。

“怎麼了？”米迦勒歪了歪頭，眼裡閃過一絲困惑和委屈，“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拉格裡張了張嘴，喉嚨發緊。他當然知道這是夢境，在他看到“米迦勒”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可他手心的觸感卻又是如此真實。

眼前的米迦勒，還未經曆背叛，還未成為伊塞亞的米迦勒正用那雙清澈的藍眸注視着他，仿佛能看透他的靈魂。

“······沒什麼。”拉格裡最終低聲的回答，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他不敢用力掙脫，隻能任由米迦勒牽着他向前走。

米迦勒拉着拉格裡的手，腳步輕快地穿過天堂的街道。

“你看那個！”

米迦勒突然停下腳步，指着路邊一家新開的店鋪，“聽說他們最近進了一批地獄黑鐵打造的劍，要不要去看看？”

地獄來的材料在二十萬年後的天堂很常見，但在創始初期，地獄最普通的材料在天堂也算稀有。

拉格裡還沉浸在恍惚中，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啊······好。”

米迦勒眨了眨眼，突然湊近他的臉，“你今天怎麼總是心不在焉的？”

“該不會是還在想上次會議上加百列說的那些話吧？”

“不，我隻是——”拉格裡下意識否認，卻在看到米迦勒眼中閃過的失落時停住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上一世的自己到底是怎麼個性格，讓自己表現得像個正常的“拉斐爾”，“可能是昨晚處理公文太晚了。”

米迦勒的表情立刻明亮起來，“那正好！我知道有個地方能讓你放松。”

他不由分說地拉着拉格裡繼續往前走，“我們先去集市轉轉，然後去我常去的那家酒館。”

集市上人聲鼎沸，天使們來來往往，不時有笑聲順着風飄過來。米迦勒像隻歡快的鳥兒，不停的在各個攤位間穿梭。

站在一個賣首飾的攤位前，米迦勒興奮的拿起一串由星光編織的手鍊，在拉格裡手腕上比劃了兩下，“這個很适合你！好看嗎？”

拉格裡機械的點了點頭，目光卻無法從米迦勒生動的側臉上移開。

天使的笑容比今日聖浮裡亞的陽光還要燦爛幾分，番紅色長發披散在腦後，那雙眼眸比聖浮裡亞的天空還要純澈。

拉格裡忍不住一陣怅然。

這個活潑開朗的米迦勒，和後來那個總是帶着完美的笑容，卻沒有半點真心的伊塞亞判若兩人。

“你呀，”米迦勒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拉格裡的鼻尖，又順手在天使的臉頰上又掐了一把，“從剛才開始就隻會說‘嗯’，‘好’，‘不錯’。”他模仿着拉格裡僵硬的語氣，然後忍不住笑出聲，“超級像隻呆頭鵝！”

拉格裡的耳垂在米迦勒看不到的地方悄摸的紅了一點。米迦勒的笑聲清脆而悅耳，他不由自主也跟着勾起嘴角，緊繃的神經似乎放松了些許。

“這才對嘛！”米迦勒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帶你去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