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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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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呀。”

穿着青素色麻布圓領太監服,圓臉的小男孩滿臉焦急的看着他,低聲催促:“要是回來晚了,少不得被王公公責罵。”

誰?這是哪?

溫淮言滿頭問号,他擡頭,不着痕迹的在四周打量了一番——紅牆,朱門,金色的屋檐如同展翅的飛鳥一般華貴。

溫淮言隻在故宮參觀的時候,看到過這種建築。

他怎麼會在這。

臨近高考,他不應該在學校辦公室裡給學生們備課嗎?

溫淮言抿了抿幹裂的唇:“我、我的頭有點疼。”

“你怎麼了?”

元寶連忙扶着他在旁邊坐了會。

溫淮言終于緩過來,記憶如同潮水湧入腦海,本就凍的發白臉更白,沒有血色,他穿越了,穿越到一個和明朝類似,叫做大昭的架空王朝。

不是王公貴族,也不是鴻商富賈,甚至連普通百姓都不是,他是皇宮裡最底層的雜役太監,不,以他的身份還不配自稱太監。

他和面前這個叫元寶的小雜役,都是被禦馬監的掌印太監王公公抓了壯丁,去宮外替他買東西的。

他面如死灰,嘴唇抖了抖。

真要命。

更要命的是,如果按着明朝的規矩,太監要四五十歲才能被放出宮,以古代人壽命來算,基本上要一輩子為皇帝發光發熱到死。

此時此刻,已經來不及為逝去的某個東西悲傷。

溫淮言身子一抖,連忙詢問:“元、元寶,我們多久才能被放出宮。”

元寶雖然納悶,還是照實回答了:“像咱們這種從小就入宮的,按着新制定的宮規,你三十五左右就可以被放出去了诶。”

原身也叫溫淮言,按着記憶,應當是猝死的,他八歲就入了宮,至今才十二。

這個年紀放現代,九年義務教務還未讀完。

溫淮言心疼之餘,松了口氣。

好在這個朝代不用待那麼久,有對比才有美,相比一輩子幹到死,三十五這個歲數似乎都美好起來,苟一苟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拎了拎懷裡抱着的東西,想到元寶的那句“回來晚了李公公要責罰”起身道:“我休息好了,我們走……”

“你們兩個過來!”

淩冽的寒風吹的背後的尖細嗓音有些變形。

溫淮言和元寶臉色微變,向後看去,身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剛掃過一遍,雪很薄,一頂灰色小轎落在地上,小轎旁站着一高瘦,拿拂塵的太監。

拿拂塵,品階不低。

這是位真正的,能被稱為太監的人。

溫淮言和元寶對視一眼。

兩人不敢表現出不情願,堆滿笑跑了過去,彎腰行禮問好。

瘦高太監冷着一張臉,上下打量他們:“你們兩個是哪的,又不是負責采買的宮人,在宮門口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元寶不知道如何回答,下意識求救的看向溫淮言。

溫淮言在腦子裡迅速過了一圈。

讓小太監出宮辦事,雖不合規但常見,瞧他的模樣有可能隻是随口一問,也不排除想要責罰,元寶和溫淮言原身,都是司設監的太監——

司設監是負責儀仗,雨具,傘之類,又苦又沒實權沒油水的雜活。

不能說是司設監。

穩妥起見,得拉個地位高的出來擋槍。

“是禦馬監的王公公,讓我們出來幫他辦些事。”

溫淮言唇角上揚,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意味含糊不清。

買東西怎麼不算辦事。

高瘦太監臉色好看不少,他喜歡機靈人,這個小孩瞧着就很機靈,看似回答了他的問題,實際上自己是哪的人,幹什麼事,大事小事,公事私事都沒說。

他語氣柔和:“趴下吧,趴轎子前。”

溫淮言:“……啊?”

他滿臉猝不及防,怎麼回事,怎麼就趴下了。

這就是你表達喜歡的方式嗎。

“你知道這轎子裡是誰嗎?”

高瘦太監嘴角挂起譏諷的笑意,急聲厲語:“裡面坐着的可是咱司禮監的掌印太監,身份高貴,他今日走的急沒帶下馬蹲,隻好勞煩你了。”

溫淮言嘴角一抽。

聽瘦高太監這話,不像介紹,倒像是跟這位掌印太監關系不太好,陰陽怪氣損人。

古代的王公貴族下馬車,要踩下馬墩或者踩着别人背下車,其實很多人不是下不去,隻是——這是一種彰顯身份的方式。

彰顯自己高高在上。

溫淮言試圖拒絕,暗示:“我腰不好,要是不小心摔了貴人……”

“那好辦。”

瘦高太監笑容和煦,如沐春風:“咱這位掌印太監還監管東廠掌刑。”

摔了正好,直接進東廠,年底沖業績。

溫淮言不想趴。

可掌印太監這身份不一般,是能染指朝政,權利滔天的位置,瘦高太監拂塵一甩,無聲催促,他一時之間又想不到脫身的法子。

想要活,就必須趴着。

也許跟新生入學一樣,這大概就是他穿越後,老師教給他适應環境的第一課。

溫淮言抿唇,滿臉屈辱的趴了下去,雜役衣服沒有多少棉,還經曆過高層的層層偷工減料,薄的可憐,他用手撐着剛趴下,就感到涼意撲面。

布料摩擦。

車簾被推開,一隻腳踩在身上。

這位掌印太監不重,甚至有點輕,可對于經常幹重活,營養不良,瘦的跟竹竿一樣的十二歲孩子來說還是太沉。

溫淮言咬緊牙關,才勉強支撐下來。

身上的重量剛一褪下,他手腕一松,也顧不上什麼冷不冷的,緊貼在雪地大口喘氣,喘了沒兩下,一隻骨節修長的手伸到他面前。

這絕不是元寶的手。

溫淮言擡頭,正對上那位掌印太監的面容,呼吸猛的一窒。

那是一張很美的臉。

烏發,面色蒼白如紙,整張臉上幾乎都沒有什麼顔色,就連唇色也是淺淡的,唯有雙眼漆黑如點墨,消瘦的身軀隐沒在紅色大襟交領的飛魚服下。

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掌刑。

黎清。

“抱歉。”

黎清單手握拳,放在唇邊虛虛咳了兩聲:“我并非有意為難,實在是我這身子骨太弱,若是自己下車,恐會出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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