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回來,在這坐了許久了。
“嗯,”裴珏指雖然不解溫淮言用意,還是下意識關心道:“你離開的早,頭發幹了嗎?太醫開的風寒藥可有喝?身體是否還有不适的地方?”
“我……”
溫淮言聞言,面色糾結,嘴唇反複起合。
李公公斜眼看溫淮言,他也算是有了經驗,溫淮言每次一擺出這副做作樣子,就沒憋好屁,指不定又耍什麼心眼子。
果然。
溫淮言身子猛的一歪,面上恰到到處的流露出幾分脆弱,哪怕他上一秒還生龍活虎擡着李公公,也不影響下一秒就變得弱風扶柳,站都站不起來。
他用帕子捂嘴,低低咳了兩聲:“确實是有些不舒服。”
“我頭好暈。”
溫淮言用手撐住額頭,柔弱道:“不光是頭有一點暈,我現在腿也疼,腰也疼,腹部也難受,還渾身發軟使不上力氣。”
是嗎?
李公公面無表情。
剛剛掐他的時候還挺有勁的。
裴珏:“啊……嗯……”
落水會導緻這麼多痛處嗎?
他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好在溫淮言頗具信念感,不需要裴珏也能獨自演完這場戲。
“可能是因為我從小身子就弱,再加上剛剛意外墜湖,來不及修養就為了救李公公,在外面吹了許久的冷風的緣故,才會如此不适吧。”
“沒關系。”
溫淮言捂住胸口,一陣猛咳,差點連肺都跟着一起咳出來,他虛弱擺手,拒絕蘇喜的攙扶,蒼白的臉上滿是慶幸:“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隻要能救人,這些都不算什麼,咳咳咳咳,哪怕我因此落了病根,壞了身子也從不後悔,更不會因此責怪李公公。”
“畢竟和性命相比,”溫淮言提高聲音,做最後收尾,“我的區區病痛,又能算的了什麼!”
語畢,他忍不住後退兩步——
自己也太善良了。
恩将仇報,舍身救公公。
溫淮言大為感動,伸手,虛虛蹭了蹭眼角不存在的淚花。
他雖然失去了健康。
李公公卻獲得了生命。
溫淮言張開雙臂,閉目,面容慈悲,身上閃耀的聖父光環差點刺瞎李公公雙眼。
可惜,李公公并沒有被這份善良感化。
“我去你——”的病痛纏身,從小就虛弱。
他看溫淮言分明比牛還壯。
李公公罵人的話幾欲脫口,想到身邊站着裴珏,又硬生生卡住,胸膛劇烈起伏幾下,壓下怒火,他反握溫淮言雙手,幾乎是從牙縫裡往外擠字,改口:“我的意思是,我确實欠你一份人情。”
“也怪我,沒想到你身子這麼虛弱。”
李公公雙手握緊,恨不得直接捏碎溫淮言骨頭,面上擺出慈祥長輩的模樣:“沒料到隻是讓你扶我進殿内而已,竟都能就染上這麼多病。”
敢不敢再多說一點。
李公公磨牙。
“強撐罷了。”
溫淮言淡定道:“在進殿前我就覺得難受,一直不表現出來是怕您擔心。”
真怕就别說。
李公公本想問“既然怕自己擔心,那為何現在又表現出來了”想想還是咽了回去,他意識到——自己雖然是個體面人,溫淮言不是。
這小子有坡就往上爬,打蛇就上棍。
什麼沒臉沒皮的鬼話都能面不改色的說出來,
怪不得非要扶他。
原來在這憋着壞呢。
他當着裴珏的面說這些,無非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欠他一個人情。
李公公表情不過失控一瞬,又恢複正常。
欠就欠了。
他也得能拿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