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離憂睡得比他晚，今天他醒來的時候離憂還在睡覺。

他沒有打擾她，而是起身去找水源了。

他們在這裡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去，這裡也沒有可以吃的東西。

人可以幾天不用吃東西，但是不能不喝水。

他們自從進入這個幻境以來就還沒喝過水，再這樣下去，隻怕還沒找到她要找的人，兩個人就都要交代在這兒了。

不過幸好，他在不遠處的山谷裡找到了一個瀑布，他們倆暫時還死不了。

離憂剛要爬起來，腦海中卻迅速捕捉到一個關鍵信息，她猛然擡頭問顧念：

“瀑布？”

顧念不明所以：“嗯？”

離憂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扯到了腳腕上的傷口，瞬間倒吸一口涼氣，疼得五官都皺在一起。

顧念臉色一邊，皺着眉頭伸手扶住她，沒好氣地道：“就不能慢點。”

離憂顧不得那麼多，她抓着顧念的手臂，借力站穩身子，語氣有些激動道：“帶我去，去找瀑布！”

顧念皺眉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轉身在她面前蹲下。

“上來。”

離憂這回絲毫沒有遲疑，立馬趴在他背上，嘴裡止不住得嘟囔着：“走吧走吧。”

顧念挑眉：“這麼開心？”

“當然啦！”離憂語氣輕快道：“傳聞中的忘憂仙山就是高山流水環繞的，有瀑布的地方就代表可能是忘憂山。”

她清脆的聲音在耳畔炸開，顧念也染上了她語氣中的輕快。

“你要找的人在忘憂山上？”

“嗯嗯。”

離憂難得的心情不錯，沒有随便應聲敷衍他。

顧念連腳步地輕快地循着山路往山上走去。

沒走兩步，腳下的路就變得陡峭曲折。

山間不比灌木那麼平坦，山上遍布嶙峋怪石，一不留神就會掉入萬丈深淵。

“你小心點。”離憂忍不住叮囑道。

“擔心我？”顧念眉尾一揚，語氣依舊是藏不住的輕佻。

離憂白了他一眼：“怕你讓我去送死。”

“怕什麼。”顧念朗聲笑道：“我早說了，天堂地獄我都陪你去，要死也是一起死。”

當初在往生之門裡，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漫不經心地，如今再說這句話也一樣帶着玩味的口吻。

但是聽着卻令人有些觸動。

“誰要和你一起死了，我嫌晦氣。”離憂毫不留情地損道。

“我都這麼幫你了，也不說兩句好聽的？”

“想聽好聽的就去聽網易雲。”

“你這人是不是對浪漫過敏。”

“我是對你過敏。”

“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顧念咬牙切齒地恐吓道。

“你說了要和我一起死，我死了你也别想獨活。”離憂也學着他調調，頗為死皮賴臉。

山間回蕩着兩人拌嘴的聲音。

“你先别說話。”離憂忽然說道。

“一直都是你在說……”

“噓——”離憂制止他持續發出聲音的行為。

顧念把嘴閉上，一片靜默的空氣中，隐隐有潺潺流水聲從遠方傳來。

“你聽到什麼了嗎？”離憂有些興奮地問道。

顧念無語道：“聽見你的心跳了。”

剛才氣氛凝滞如水，她的上半身緊緊貼在他背上，他甚至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每一下心跳如同鼓點一般重重落在他皮膚上。

他凝神感受這個頻率，就好像真的能感受到她的激動。

“不是！”離憂糾正道：“我聽到流水聲了！”

顧念扯了扯嘴角：“我知道，我來過。”

“别激動了，馬上到了。”

說完，顧念背着她來到一片樹林。

這片樹林也隻是看上去像樹林，山石堆疊圍城圈，中間留出一道口，巨大的枝幹葉子交錯雜生，從山腳下一路長到這裡，帶着參天之勢從口中向上探去，從外形上看來就是一片樹林。

但是他上前将橫在面前的葉子撥開，卻見葉子背後并列的兩個岩石中間留了個能讓容人的洞。

靠近這個洞，汩汩的流水聲像音符一樣流淌，清麗。

顧念背着離憂，略彎了下腰身就從洞口鑽了過去。

鑽過洞口的那一瞬間，視線豁然開朗。

茂密濃厚的綠色被隔絕在外，面前是一座霧氣缭繞，高聳入雲的仙山。

山頂插入青天，雲層環繞，一條江河自山頂奔湧而下，如同飄帶一般将山體團團繞住，江水流到二人所在的洞口時，帶着來自九霄的清冷淩厲，奔騰而下。

除去清脆的流水聲，兩人耳邊還環繞着萬物的聲音。

山頂霧氣缭繞處仿佛有仙鶴展翅欲飛，澄澈的流水中似乎有蛟龍翻騰而出。

幽冥幻境的山石像一個軀殼，将忘憂仙山護在體内。與外頭的奇異景象不同，忘憂山仿若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仙氣與凡氣雜糅在一起，令人沉溺其中。

離憂便是沉溺在其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