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喝了幾口湯，宋應時放下勺子，感受着舌苔上的味道，他問：“你學過廚藝？”

“沒有系統學過，主要是自己摸索出來的。”陸懸話音一頓，目光略過宋應時的眼睛，落在他鼻尖的部位，“要說學習，我算是跟……我媽學的，她做飯很好吃，我從小看多了，自然而然地就會了。”

“那你很有天賦。”看看就能學會，自己順便摸索出一套，當成事業也做得風生水起的。

陸懸露出謙虛的表情。

“從小就對做飯感興趣嗎？”宋應時又問。

陸懸聞言目光放得更低了，嘴唇動了動，宋應時既然開口問了，他不想隐瞞太多，于是撿能說的說：“起初是為了能在沒人管的時候吃上一口熱飯，後來倒是有了點興趣。”

宋應時手指一緊，又想起陸懸曾說，他在垃圾桶裡翻東西吃。

他無意去窺探陸懸的往事，卻控制不住地在心裡責怪起陸懸的父母，同時也責怪自己。

不該問這些的，但要因為這個說“抱歉”，也不太好。

空氣凝滞了片刻，反倒是陸懸先笑了起來：“我七八歲的時候就敢開火做飯了，很厲害吧？”

他的語氣中充滿驕傲與炫耀，宋應時扯扯嘴角，如他所願誇獎：“很厲害。”

陸懸終于直視他的眼睛，緩緩說：“不過和你比起來，還是差了很多。”

“嗯？”宋應時夾起一根蔬菜，“我七八歲的時候可不會做飯。”

陸懸哂笑一聲，宋應時不知道他七八歲時的模樣，但他知道宋應時的，那時他們天天都在一起呢。

“我現在也比你差很多。”陸懸說，“比如……學曆。”

宋應時沒接話，速度很慢地咀嚼着嘴裡的蔬菜。

陸懸垂下視線盯着筷子，箸尖将米飯戳出一個小渦：“我隻讀完了高中。”

“除了做飯，”他吞咽一口口水，“我什麼都不會。”

宋應時艱難地咽下嘴裡的菜，是芥藍，嚼了半天，口腔和喉道裡一片苦澀。

“陸懸。”宋應時叫他的名字，“其實——”

“吃飯吧。”陸懸打斷他，笑了笑說，“餓死了，不聊了。”

宋應時抿抿唇，眉頭輕輕皺起。

陸懸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夾了一筷子牛肉放進宋應時的碗裡：“應時哥多吃點，我辛苦做了一上午的。”

宋應時看着他，沒動。

陸懸讨好道：“切菜的時候差點切到手。”

宋應時半信半疑，陸懸雖然才二十四歲，但按他的說法，廚齡已經有十六七年，刀功想必非常了得。

“炸茄盒的時候還被油點子燙了。”他朝宋應時伸出右手，“喏，你看。”

宋應時垂眸，果然看見他虎口的位置皮膚上有一個小紅點。

心一軟，宋應時輕聲問：“還疼嗎？”

陸懸得逞一笑：“你賞臉了就不疼。”

宋應時無奈地歎口氣，吃了他夾的牛肉。

“好吃嗎？”陸懸問，他想要一遍一遍地得到肯定。

宋應時“嗯”一聲，并不吝啬自己的誇獎：“都很好吃。”

有流光在眼底滑過，陸懸又問：“以後還想吃嗎？”

宋應時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再說吧。”

陸懸動了動唇，表情有些失落，沒再多說什麼。

飯後，宋應時去重症監護室轉了一圈，他先前做手術的患者還沒有恢複意識，不過生命體征很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