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如同往平靜的湖面投進一顆石子，不，是一塊巨石。

“你說……咳咳咳。”陸懸劇烈地嗆咳起來，他懷疑自己感冒嚴重了，“你剛剛說什麼？！”

宋應時腦袋一熱說的話，問完自己也懵了一瞬。

“沒聽見就算了。”他故作淡定地轉過身。

陸懸兩三步跨到他面前攔住他：“我聽見了。”

宋應時耳根發熱，錯開視線看向别處。

“我聽見了。”陸懸小聲重複，“你說想和我試試。”

宋應時舔舔唇，先前吃的培根有點鹹，口渴。可陸懸攔在他身前，他不想動，隻能幹咽了口口水。

然而陸懸說完這句卻沒了動靜，宋應時沒有他高，視線又往下，隻能看見他的胸膛在起伏，幾層衣服都遮不住健碩的體格。

沉默在空氣中流淌。

漸漸地，宋應時沒了耐心，眉頭一皺看向陸懸。

陸懸恰好也在看他，或許，陸懸一直在看着他，就等他擡頭。

宋應時眸光一動，彎起唇角說：“你可以拒絕，沒必要……”做出這麼糾結的表情。

他确實太過自信了。

宋應時再次轉身，這回陸懸抓住了他的手臂。

“這是什麼意思呢？”宋應時皺眉問，“陸先生。”

陸懸目光幽深，一開口嗓音又低又啞：“我都還沒拒絕，你就這樣叫我，要是拒絕了，你是不是打算再也不理我了？”

宋應時不置可否，他生平第一次追求人，還被拒絕了，想給自己留點體面不行嗎？

陸懸低聲說：“我不想和你試試。”

宋應時掙開手臂，平靜地說：“知道了。”

“你隻是想試試嗎？”陸懸急切追問。

宋應時一頓。

“如果隻是這樣，那我拒絕。”陸懸的喉結不斷滾動，“如果不是……”呼吸在發抖，他停頓幾秒，繼續道，“我希望你考慮清楚。”

宋應時垂眸思索，“試試”不過是委婉的表達，他剛才的确是有點沖動，但他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他若是不經考慮就想找一個人談戀愛，當初跟陸懸相親的時候，他就不會說那些話。

宋應時擡頭：“你很在意這個？”

陸懸點了點頭。

“那你當時為什麼要去相親呢？”宋應時看着陸懸問，“假如那天跟你相親的人不是我，假如對方有結婚的打算，你們是不是早就——”

“不會。”陸懸沉聲打斷他，“我知道是你。”

宋應時頓了頓，他倒是忘了這茬。

“因為是你，我才去的。”陸懸強調。

宋應時的心跳漏了一拍，嘴唇動了動。

陸懸搶在前面開口：“應時哥，我很喜歡你，你不知道我又多喜歡你。你對我可能隻是一時的好感，但是，一旦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你要對我負責。”

宋應時哭笑不得，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懸也不需要他說，自顧自道：“我不想你試過之後，發現我其實沒有那麼好，然後就不要我了，如果那樣，我可能會……”做出一些對你不好的事。

他欣喜又痛苦，咬咬牙說：“所以，我希望你想清楚。”

得到了又失去的滋味，他不想再體驗一次。

宋應時安靜地聽完這段話，沉默半晌，他認真開口：“陸懸，沒有人能保證以後會怎麼樣，我隻能說，我此時此刻是認真的，我不是一時興起。”

陸懸的眼眶瞬間紅了，他顫抖着嘴唇重複：“你再考慮考慮。”

宋應時有點不高興了，皺眉問：“你到底要我考慮什麼？”

“我爸死了，我媽因為殺人坐過牢。”

宋應時緩緩睜大眼睛，呼吸有一刹那的停滞。

“我弟弟有病，我八成也正常不到哪兒去。”

宋應時心口發緊：“你……”

陸懸後退兩步，低着頭不敢看他的眼睛：“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其實我……根本配不上你。”

“陸懸。”宋應時伸手想要碰他，可他一靠近，陸懸反而退得更遠。

“你好好考慮，我等你的答複。”陸懸僵硬着身體走開，“貓還在車上，我先走了。”

宋應時喊他的名字：“你站住。”

陸懸腳步一頓，最終還是沒回頭，匆匆離開了宋應時家。

房門“咔哒”一聲關上，宋應時無力地靠在櫃子上，伸手揉了揉眉心。

腦袋裡亂亂的，各種思緒混雜，難以理清。

一早上的時間發生這麼多事，幾乎耗盡了宋應時的心神。

陸懸離開後，他一直坐在沙發上發呆，午飯都忘了吃。

直至到了該去值夜班的時間，宋應時才匆匆吃了點東西，換衣服出門。

今晚沒什麼病人，宋應時有更多的時間休息，可他沒怎麼睡着，偶爾眯了一會兒，也很快就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