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開了握着許諾的手,卻在下一秒,猛地伸出雙臂,緊緊地、近乎絕望地抱住了許諾的腰,将臉深深地埋進了她的小腹。
“嗚……”他發出一聲壓抑的、帶着哭腔的嗚咽,溫熱的淚水瞬間濡濕了許諾的家居服。
許諾的身體再次僵硬。這已經是今晚第二次被他這樣毫無預兆地緊緊抱住了。
他瘦削的身體因為後怕而微微顫抖,手臂環在她腰間的力道大得驚人,仿佛要将自己整個揉進她的身體裡,才能獲得一絲安全感。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奶香和陽光味道的氣息,夾雜着他因為噩夢而滲出的冷汗的微鹹氣味,一股腦地鑽進了許諾的鼻腔。
【又……又抱上來了!這家夥是把我當成大型貓抓闆兼抱枕了嗎?!而且……這次還哭了?!我的天!一個美少年(雖然本質可能是貓)哭着撲進我懷裡……這畫面……也太……太讓人……扛不住了吧?!】
許諾的臉頰再次不受控制地爆紅。她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是該推開他,還是……回抱他。
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刻推開,維持距離,避免更深的糾纏。
但感受到懷裡少年那份毫無保留的脆弱和依賴,以及他身體傳遞過來的、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她那顆向來柔軟的心,又一次不争氣地融化了。
更要命的是,她的皮膚饑渴症,在這樣大面積的、溫暖的、充滿依賴感的肢體接觸下,再次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滿足的歡呼聲。
那種被填滿的、被需要的、被溫暖包裹的感覺,如同最醇厚的美酒,讓她沉溺其中,幾乎無法自拔。
她最終還是緩緩地、試探性地伸出手,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拍撫着少年因為哭泣而微微聳動的脊背。
“沒事了……沒事了,白槿。”她的聲音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夢境,“隻是噩夢而已,都過去了。我在呢,别怕。”
白槿在她懷裡,像隻終于找到避風港的小動物,身體的顫抖漸漸平息,哭聲也慢慢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抽噎。他依舊緊緊地抱着她,仿佛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浮木。
過了許久,他才慢慢地擡起頭,那雙被淚水洗過的翠綠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澈明亮,卻也帶着一種令人心碎的脆弱和無助。他的鼻尖和眼眶都紅紅的,像隻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兔子。
【哭……哭過了之後……好像……更可愛了?不對不對!許諾你醒醒!他不是可愛的小寵物!他是個巨大的麻煩!你不能再深陷下去了!】
白槿看着許諾,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他環顧了一下這個小小的、被許諾整理得還算整潔的房間,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屬于許諾的柔軟衣物,以及眼前這個剛剛将他從噩夢中喚醒、給予他溫暖和安撫的人類。
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的感覺,在他心中悄然滋生。這裡……有她的氣味,有她的溫度,有她……在。這裡,不像他記憶中那些冰冷、黑暗、充滿危險的地方。這裡……
“家……”他突然用那依舊帶着濃重鼻音的、沙啞的聲音,吐出了一個模糊不清的詞語。
許諾愣了一下:“家?你說什麼?”
白槿看着她,又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床鋪,指了指房間,最後,他的手指落在了許諾身上。
“家……”他再次重複,這一次,發音清晰了一些。然後,他用他那貧乏的詞彙,努力地補充道:“許諾……暖……香香的……”
他的眼神純粹而認真,像是在闡述一個他剛剛發現的、無比重要的真理。
家。許諾。暖。香香的。
這幾個簡單得近乎幼稚的詞語卻讓許諾心都軟了。
【家……他說……這裡是家?因為有我……所以是家?因為……暖暖的,香香的?這是……貓咪對家的定義嗎?簡單,純粹,卻又……該死的……戳人心窩子。】
她看着少年那雙清澈見底、充滿了全然信任和依賴的翠綠眼眸,所有的恐懼、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吐槽,在這一刻,似乎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也許,有這樣一個“麻煩精”在身邊,也不是一件那麼糟糕的事情?
至少,這個空蕩蕩的公寓,似乎真的因為他的存在,而多了一點點……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