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子裡,死一般的寂靜和黑暗又吞沒了安東。
無論他怎麼喊海倫,喊零号,喊父親,都無濟于事,可一旦他湊近櫃子的縫隙,就會聽見穿破窗戶,來自母親的哀鳴。
女人哀求,謾罵,嘶吼聲音一開始很大,大到他不敢聽。
後來就小了,小到他怎麼掰那條縫隙都聽不見。
直到手扣得血肉模糊,指甲崩裂,他才弄壞了櫃子爬出來。
最後碰的一輕聲,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樓下馬路上,女人赤果的躺在地上,眼睛已經失去光澤,血迹從腦袋上蔓延開,一把舊手槍在松開的手裡,人死債消,而那些人正提着褲子打算上車。
安東發了瘋一樣從樓上跑下去,他撲倒在海倫的屍體上,顫抖着撫摸她的臉頰,她身上還有餘溫,然而那雙美麗的碧綠色眼眸卻再也不會睜開看他一眼了。
附近沒有人,甚至沒有人敢往窗外看,生怕自己也被那群畜生找上,大概這是這個世界對他母親最後的溫柔。
六歲的小孩抱着屍體哭,去扣母親的手,那四個人也沒離開,看熱鬧的在車裡指指點點,比劃下流的手勢,受害者的悲痛隻是他們的消遣,哭得越難過,他們越興奮,好像那是他們的戰果。
直到車玻璃碎掉,其中笑得最開心的人眼窩炸開一朵血花。
小孩一邊哭一邊笑的坐在地上,雙指甲剝落的手舉着□□手槍。後坐力讓他站不穩,每開一槍瘦小的身軀都會往後倒一下,又迅速坐直對準他們。
“**!他剛才在背對我們給手槍上膛!”
司機罵了一句,反應很快的啟動汽車,卻發現剛才有一槍打爆了車胎。
彈夾還剩六發子彈,對面有三個人沒死,安東一言不發的瞄準慌神的司機,子彈從那張胡子拉碴的嘴裡穿過,從後腦勺飛出,腥臭的紅黃液體沾滿了碎裂的擋風玻璃。
車裡兩個人趴下,再起身時也掏出了槍:“去死吧!你這*子養的惡魔!”
看着對面黑洞洞的槍口,安東忽然感覺很平靜,于是他也沒躲,繼續瞄準,也許用了一秒,也許是一瞬間,他又給那個拿槍的家夥腦洞大開。
最後剩下的看起來很精緻得體的大鼻子男人很好處理,在拉開車門時,這家夥已經被吓得尿褲子了。
于是安東終于舍得一邊扣扳機一邊說:“感謝爸爸。”
砰。
“回見,媽媽,替我向爸爸道歉。”
安東擦掉了手槍的指紋和車門的指紋,然後把手槍放在了母親手裡,一刻也沒有停留,跑回樓上拿了兩條不知道什麼衣服,就消失在最後一縷陽光裡。
許久,樓上有人探出頭,看見了東倒西歪的五具屍體。
于是這條街開始流行女屍複仇殺人的傳說,而膽子大的放貸人依然會光顧這裡,因為那傳說再也沒有應驗。
…
沒有錢,跑進火車站,從高處跳進運煤炭的火車車廂裡時,安東感覺腿不聽使喚,他全身都不聽使喚。
他拼命尖叫着應該回去讓媽媽穿上衣服入土為安,但其實他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甚至在掏槍報仇前還用媽媽給的buff抽了張銀卡。
他記得那張卡的效果,給他加了20%的體質強化,加上之前加的,也許他的身體素質是普通人的一點三倍?
他也記得那張卡的留言,媽媽說:我的安東,以後可怎麼辦啊。
“零号,你在嗎?”
安東癱在一堆煤裡,望着夜空,不抱希望的問,現在他是什麼也沒了,他要向誰去要愛呢?
除了父母,還有誰會無條件的愛他?
看了一會兒星星,他想到自己為了讓已經死掉的母親赤條條躺在街上,替自己背鍋的行為,于是拿起老爸的槍對準自己的頭——但那隻是一塊煤,于是他又盯着系統面闆裡的紅字。
[海倫·索倫提供愛意值2000]
…
安東看了一會兒,用煤礦把自己埋起來。
…
“我去你大爺的零号!*你八輩祖宗!想要愛意值是吧,要死人你沖我來啊!我去你的使命,你爹我不幹了!”他猛的坐起身對着空氣罵,然後把粘連的指甲扯掉,連帶着煤一起往外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