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舒宴輕嗤一聲,剛觸碰到指紋門鎖的手一頓,順勢搭在門把手上,他扭頭看陶喜,“也不是不行,你住進去後通知我一聲,我住你隔壁。”
“……”
誰要跟你一起住植物園,真的是。
洛舒宴的手指按上指紋鎖,一聲電子聲響,門開了。
“如果有一天,住在你家隔壁也沒辦法止痛,我會告訴你。”
陶喜點頭:“好。”
回家關上門的一刻,陶喜重重靠在門上。
這兩天,她真的太累了。
打開客廳的燈,陶喜習慣性朝茶幾看去。
插着向日葵的塑料瓶上方空無一物。
誰能相信,她好端端養着的向日葵化身成一個大活人,住在她隔壁了呢。
陶喜端詳很久,後知後覺回憶起很多這些天發生的細枝末節。
比如說她好多次把洛舒宴從塑料瓶中抽出來握在手裡加水,又比如說她曾多次湊近洛舒宴的花盤聞他,幾乎是玩弄般揉搓他的花瓣。以前以為向日葵隻是向日葵,這些行為陶喜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此時将這些動作代入到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從洛舒宴的視角,她豈不是占盡他的便宜?
陶喜的臉色變幻莫測。
太羞恥了。
要是洛舒宴此時出現在她的面前,陶喜簡直要尴尬到樯橹灰飛煙滅。
陶喜緩了很久。
等到心裡那股羞恥感随着時間沖淡了許多,她從卧室找出換洗的睡衣,将膝蓋上的傷口用塑料袋包好粘了幾層膠帶,去衛生間沖了個澡。
熱騰騰的水汽将最近受到沖擊的内心坑窪撫平許多。
洗完澡出來她勉強像個人了。
身體很疲憊,可是她的精神卻亢奮得很。她慎重的、反複的思考一個對她來說很重大的問題:“洛舒宴給的選擇我要接受嗎?”
她想要與隽永解約。
很想很想。
因為和隽永的合約問題,她五年來沒有一份正經工作,也無法發表任何自己的原創歌曲,這些屈辱的、飽受壓迫的日日夜夜,她用一層叫做鈍感力的繭将自己包裹起來,讓自己顯得若無其事。可是她卻明明白白地知道,繭中包裹的,是經年累月的不甘心。
她想讓世界聽聽自己在無數個日日夜夜寫下的音符。
淩晨兩點,她在纏綿的糾結中終于沉沉睡去。
陶喜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陽光順着窗簾邊緣滲入,陶喜跟蠶蛹一樣蛄蛹着坐起來,胃順勢傳來一些饑餓到極點已經顯得麻木的燒意。
她頂着一頭亂發,在家裡找了一圈,找到一桶泡面。
水燒開剛倒進去,陶喜渙散的目光集聚到泡面的塑料蓋上,這個生産日期……似乎有點久遠。
陶喜謹慎地看了眼保質期,目光再次回到塑料蓋上,她算了一下,過期了三個月。
陶喜頓時放下了心。
“才三個月,真是自己吓自己。”
她将叉子叉入蓋子裡,等待泡面的間隙去衛生間洗漱。
吐出刷牙水的一刹,敲門聲響起。
陶喜透過貓眼看到是洛舒宴,打開門。
洛舒宴直入主題,“我做了飯,你要一起吃嗎?”
陶喜沒控制好表情,結實地驚訝了一番。
也不怪她其實。
洛舒宴這個人的氣質無限接近于枝頭挂着的一層透明冰雪,外表又是朵不折不扣的高嶺之花,渾身上下都很難找出一點兒煙火氣,陶喜聽到他說自己做了飯,覺得有些魔幻。
她點頭,“要。”
高嶺之花做出的飯,她高低得嘗嘗鹹淡。
“等一下,我取個東西。”陶喜說着,返回客廳将泡面抱在手裡,空出兩根手指捏好鑰匙,便跟随洛舒宴去到他家。
洛舒宴眸光幾乎立刻落在她手中的泡面上。
他的目光過于銳利,陶喜很難不注意到,她說:“我剛泡的,你吃嗎?”說完她頓了一下,“雖然過期了,但問題不大,你不介意的話我分你一半。”
她是怎麼做到每一句話都離譜但說的理直氣壯的?
洛舒宴目光鋒利地落在陶喜臉上,“心領了,我暫時沒有想食物中毒的打算。”
陶喜沉默了兩秒,對自己方才的慷慨大方感到真心錯付,她說,“你對紅燒牛肉面的魅力一無所知。”
洛舒宴跟在她身後,“你對投毒的後果一無所知。”
“好心當成……哇。”說話間陶喜走進洛舒宴家,卻在看到眼前景象的一幕猶如被施了定身咒,呆呆立在玄關處。
好幹淨。
好貴。
以前王阿姨還住在這裡時兩人人情往來也進來過,可現在的房子内部的模樣已經讓陶喜絲毫找不到之前的痕迹了。
洛舒宴租的這間房子是一百二十平的三室一廳,小區房齡普遍老,加上王阿姨他們購置的家具都是多年以前的,整體有返璞歸真的樸素年代感。
跟陶喜租的兩室一廳風格大差不差。
可現在。
牆面被刷成暖白色,家具全換了個遍,新置的家具無一不具美感與實用性。陶喜用自己貧窮的眼光來看,現在的這間房充滿了低調的奢華感。
陶喜下意識看了下自己的拖鞋,擔心會踩髒被擦到反光的地面。
被擋在身後的洛舒宴等了片刻,問她,“你準備站多久?”
陶喜反應過來,繼續端着泡面往前走,洛舒宴望着她自信但走錯的步伐,在身後說,“左邊。”
陶喜對走動的軌迹進行了微調。
她如夢似幻地打量一周,評價:“可以說是面目全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