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思心裡頭有種言語形容不出來的委屈。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大娘。”方言舒上前握着小思的手，仰着臉看尤氏，“我爹找大爺有事，叫大爺去吧？”

“去做什麼，家裡還有那麼些活沒幹。

今冬肯定得冷，村裡但凡是閑着的都去山上砍柴了，你大爺就是個懶得的，柴火也不砍。”

怨氣沖天的。

不過方言舒卻并不害怕，就道：“你不叫我大爺去，我就去村裡說你對小思不好。

天天惦記着自己的弟弟妹妹，還有前頭的孩子。

他們都好說親了吧？

要是我說個什麼不好的，大娘你在村裡可就不好過了。”

這裡可是方家堡。

大部分人都姓方。

尤氏聽了這話，臉上表情瞬間扭曲。

她倒是沒怨方言舒，就覺得這話肯定是大人教的。

“大爺，走吧。”方言舒沒理會尤氏，順便領着小思，又走了。

方老大這一家子人，除了方老頭和方老太，旁的人都在家。

像是尤氏的弟弟，今年二十一。

甭管是拾掇家裡，還是上山砍柴，亦或是下地幹活，都是一把好手了。

結果這會子還沒出門。

尤氏那兒子，金哥，今年十七。

村裡旁的人家這麼大的小子，都已經是下地幹活的一把好手，能當壯勞力用了。

也是沒出門。

就這樣還對着方老大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方言舒是看不慣。

到了外面，方言舒就問：“大爺，是不是還沒吃早飯？”

“你大娘是聽人說，家裡住的宅子是當年你爹出錢蓋的。

怕要回去，這才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得勁。”

方老大答非所問。

其實就是沒吃早飯，尤氏也确實是擔心宅子的事兒。

宅子這個，是長輩之間的事，方言舒這會子是不好說什麼。

就說：“先去大嘴叔家一趟。”

方老大不知道有什麼事，不過是跟着一塊去了。

到了方大嘴家，方言舒叫方老大在外面等着，隻帶着小思進去。

不一會子就拿了一兜子雞蛋出來。

小思眼睛亮晶晶的，沖着方老大道：“拿去二叔家，叫二嬸給煮着吃。”

方老大一看，臉色就不好看了。

知道方言舒應當是去方大嘴家裡買的雞蛋。

方大嘴是三兄弟住一塊，家裡日子過得好，單單是雞就養了許多，平時是肯定不缺雞蛋的，而且自家吃得多，極少拿出來賣。

他們家的日子，比自家日子可是要好太多了。

方老大臉有些紅，低聲道：“早知道我從家裡拿。

家裡也養了雞，雞蛋也攢了一些……”

偏偏尤氏攔着。

方言舒就笑，“大爺隻管放心，爹的錢袋子都在我這裡。

爹說了，我先前受了屈，得吃好的補補，想吃什麼吃什麼。”

沒說先前已經從方大嘴這邊買過雞蛋。

方老大也沒糾結這個事兒，就說：“是得吃些好的。”

到了方老二家中，方言舒就帶着小思，找了一圈張氏沒找到。

又去問方老二，這才知道張氏還沒回來。

正好周氏忙完出來，接過雞蛋就去竈房了。

周氏雖然沒那麼機靈，但是一般叫她忙活着幹活，就從來都不藏力氣。

拾掇廂房，周氏甚至是還專門找了舊衣服穿着。

是打着補丁的粗布衣服，方言舒從來沒見周氏穿過。

就湊過去問。

周氏就道：“這還是我跟你爹成親之前穿的衣服。

那時候窮的很，這衣服還是我最好的。

别看有補丁，但是很結實。

這些年我一直放着，現在正好用上。”

周氏是會過日子的。

極好的衣服她穿過，但是當年破舊不堪的衣服，她沒有扔。

現在穿在身上，盡管臉看着年輕，雙手也沒有特别粗糙，整個人都很白，沒有特别黑，但她很自然的挽袖子，拿了柴火，又到處找火折子。

引火，燒火。

不單單是衣服換了，甚至是腳上還換了一雙很破的鞋子。

也一樣是當年沒成親之前的鞋子。

周氏表情自然，并沒有覺得穿這樣的衣服有什麼不好。

因為她當年就是這樣的。

“小樹。”正忙着，周氏好像剛想起來什麼似的，特地叫方言舒過去，很小聲的說，“我聽你二大爺說，你二娘回娘家了。

還罵了幾句，說是粥什麼都給拿走了還是怎麼着，也沒聽清……

你爹不讓我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