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聲輕響。
某些原本模糊的猜測瞬間清晰起來。
拍球的節奏,牆上的塗鴉,孩子的恐懼……
它們似乎都指向了某個被暴力摧毀的、小小的、或許曾經承載了快樂的東西。
這難道會是線索嗎?
宿珩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一下,随即恢複了慣常的冷淡。
他沒再看那塗鴉,也沒回應肖靳言的話,轉身就朝走廊另一頭走去,似乎打算去和其他人彙合。
肖靳言挑了挑眉,并不介意他的沉默,邁開長腿,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兩人之間隔着三步左右的距離。
宿珩能感覺到他跟随的腳步聲,沉穩,不帶絲毫遲疑。
“喂……”肖靳言的聲音再度傳來,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探究,“從剛才到現在,你好像一點都不害怕。”
宿珩腳步未停,隻是微微偏過頭,眼角的餘光掃向身後的人,語氣平淡無波。
“首先……我不叫‘喂’。”
“其次……你不也不害怕?”
“我?”
聽到這帶刺的回應,肖靳言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他低笑了聲,雙手插進沖鋒衣口袋裡,聳了聳肩,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但他卻記住了,這長相很合他口味的年輕人……似乎并不好惹。
走廊盡頭,陳奇還在徒勞地試圖推開一扇看起來稍微新一點的防火門,楚文武則蹲在地上,似乎在研究地磚的縫隙,林曉鹿站在旁邊,緊張地替他們望風。
宿珩的目光掠過他們,最終停留在走廊牆壁上懸挂的一個老舊消防栓箱上。
箱體鏽迹斑斑,玻璃罩也蒙着厚厚的灰塵。
他走過去,伸手擦掉玻璃上的一片污垢,露出了裡面的東西——空的。
沒有水帶,沒有滅火器,隻有一個空蕩蕩的紅色鐵箱。
然而,就在箱子内壁靠近底部不起眼的位置,宿珩看到了一行用白色塗改液寫下的小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出自孩童之手:
“車……壞了……爸爸……打……不讓……我說……”
後面的字迹被一大片深色的污漬覆蓋,像是幹涸的血迹,又像是别的什麼髒東西。
宿珩盯着那行字,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心底那股不适感再次湧了上來,伴随着一陣細微的、類似耳鳴的嗡嗡聲。
“這裡也沒路!”
陳奇放棄了那扇推不開的門,一拳砸在門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操!難道真要困死在這兒?”
楚文武站起身,環顧四周,歎了口氣:“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要不……回電梯那兒看看?”
肖靳言的視線從宿珩身上移開,掃了一眼消防栓箱,又看了看衆人,最後落回電梯的方向。
“嗯。”
他點了點頭,“先上樓看看19和24樓有些什麼東西,再做打算。”
他的語氣依舊沉穩,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這種鎮定無形中給了其他人一絲微不足道的安慰。
“上面别又是這種亂七八糟的破地方……”
陳奇罵罵咧咧地往回走,林曉鹿緊随其後,楚文武也跟了上去。
宿珩最後看了一眼消防栓箱裡那行字,轉身跟上隊伍。
經過肖靳言身邊時,對方忽然低聲說了一句,聲音不大,剛好能讓他聽清:
“你對這些……東西,好像比其他人敏感?”
宿珩腳步一頓,側頭看向他。
肖靳言正看着他,黑沉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戲谑,隻有純粹的審視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像是在确認某種猜想。
宿珩沒有回答,隻是回視了他片刻,然後轉回頭,繼續向前走去。
有些事情,沒必要對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小時的陌生人解釋。
肖靳言看着他略顯單薄卻挺直的背影,在無人看到的地方,聳了聳肩。
他破天荒地,感到一縷被無視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