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樓處處透着詭異,誰也無法确定這簡單的字母背後隐藏着什麼。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宿珩忽然開口,聲音清冷依舊:“不是字母。”
“那是什麼?”
衆人齊齊看向他。
宿珩的視線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仿佛在拼湊着什麼。
“如果把鍵盤布局看作拼音輸入……”
他的指尖在空氣中虛點了幾下,模拟着按鍵的動作,“R……E……N。”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吐出一個字:“是忍,忍耐的忍。”
忍?
這個字一出來,空氣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聯系到24樓壓抑絕望的氛圍,那個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周雲,以及經理室裡傳出的那聲飽含警告意味的咳嗽……
一個“忍”字,如同一根線,瞬間将所有看似零散的碎片串聯起來,勾勒出一個絕望而扭曲的輪廓。
“我靠……”
陳奇倒吸一口涼氣,恍然大悟,随即又忍不住罵道:“這他媽……天天面對那種傻逼上司,還有這要命的工作環境,可不是得忍嗎?換我早撂挑子不幹了!”
“是啊……”林曉鹿也心有戚戚焉,感同身受地附和:“要是我在這樣的地方上班,估計一天都待不下去,肯定分分鐘辭職走人。”
他們的話,卻讓宿珩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辭職走人……這似乎是正常人的第一反應。
可是周雲沒有。
他不僅忍了下來,還把自己“忍”成了這副幾乎不成人形的樣子。
宿珩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周雲脖頸與手腕處那些淡紅色的、暧昧不明的印記,那絕非尋常工作壓力所能解釋。
是什麼讓他甯願承受那樣的折磨和屈辱,也要留在這個如同地獄般的“辦公室”裡?
僅僅是為了生存嗎?
還是……有什麼更黑暗、更無法掙脫的東西,迫使他隻能選擇——忍?
宿珩的眉頭越皺越緊,心底那股不适感再次翻湧上來。
這層樓彌漫的不僅僅是工作的壓迫,似乎還有更黑暗、更粘稠的東西隐藏在背後。
“有時候,現實的枷鎖,或者過往某些刻入骨髓、無法磨滅的創傷,會讓人失去離開的勇氣。”
肖靳言的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宿珩的沉思。
他不知何時走到了宿珩身邊,目光同樣望向那間慘白的辦公室,語氣平淡,卻帶着一種洞悉人心的銳利。
“即使眼前是地獄,對某些人來說,也可能是唯一的……容身之所。”
宿珩猛地轉頭看向他。
肖靳言也正側頭看着他,黑沉的眼眸裡沒有了剛才的戲谑,隻有一片深邃的平靜。
現實的枷鎖?
無法磨滅的創傷?
肖靳言的話像是一把鑰匙,隐約觸碰到了宿珩心中某個模糊的猜測。
他想到了8樓那個驚恐的小男孩,想到了19樓照片牆上那個眼神焦慮的青年,再聯系眼前這個被徹底榨幹、隻剩下不斷在鍵盤上敲擊着“忍”字的周雲……
這三個樓層,這三個看似不同卻又隐隐相連的場景,會不會指向同一個核心?
同一個……被困住的靈魂?
宿珩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起來,他不再猶豫,目光直視着肖靳言,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我需要下去一趟。”
陳奇和林曉鹿都愣住了,“去哪兒?”
楚文武也一臉茫然:“宿哥,下面不是都看過了嗎?”
隻有肖靳言,在聽到宿珩的話後,眼底掠過一絲了然。
他點了點頭,沒有問為什麼,隻是簡單地應了一聲:“好。”
他知道宿珩想去确認什麼。
有些線索,需要回到最初的地方,才能找到答案。
宿珩不再多言,轉身就朝着電梯的方向走去。
肖靳言邁開長腿,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留下陳奇、林曉鹿和楚文武三人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這兩個人又在打什麼啞謎。
“不是……這又怎麼了?”
陳奇撓了撓頭,滿臉費解。
楚文武推了推眼鏡,小聲嘀咕:“總感覺……宿哥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他頓了頓,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肖靳言和宿珩的背影,然後湊到林曉鹿耳邊,用更小的聲音補充了一句:“而且……我覺得他倆的關系,貌似不一般!”
林曉鹿:“……”
陳奇翻了個白眼,趕緊跟了上去。
他是想明白了,在這破地方,大腿不抱白不抱,況且……還是一次性兩條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