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怎麼消除他的心結?”
林曉鹿的聲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看着牆上那個用塗改液畫出的,形狀扭曲的小汽車圖案,眼神裡有種近乎本能的憐憫。
作為一個小學老師,她或許比其他人更能共情那種孩童式的絕望。
肖靳言收回落在塗鴉上的手指,那上面沾染了些許灰塵。
他目光轉向衆人,神色平靜。
“找到他‘壞掉的玩具車’。”
肖靳言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那是他對抗恐懼,或者說,沉淪在絕望裡時,僅存的一點念想和慰藉。雖然微弱,但足夠成為我們切入的支點。”
肖靳言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時間不多,在他那個所謂的‘繼父’回來之前,否則,我們可能會看到更不想看到的東西。”
他的話語很平淡,卻暗示着某種殘酷的可能性。
空氣再次變得沉重。
時間緊迫。
那個充滿暴戾氣息的腳步聲,随時可能再次響起。
林曉鹿幾乎沒有猶豫。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去找。”
她看着802室那個緊閉的,仿佛吞噬了光線的房門方向,語氣裡有種不容拒絕的溫柔和堅定。
這與她之前膽怯的模樣判若兩人。
楚文武幾乎是立刻站了出來,“我陪你,曉鹿姐。”
少年擋在林曉鹿身前一點,校服的衣角微微揚起,臉上帶着不符合年紀的認真。
他看向肖靳言和宿珩,赧然地撓了撓頭,“這裡太危險了,曉鹿姐一個人我不放心。”
旁邊,陳奇看看林曉鹿和楚文武,又看看肖靳言和宿珩。
後兩者明顯是隊伍裡的武力與智力擔當,跟着他們無疑更安全。
他張了張嘴,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說“我也跟你們一起”。
然而,肖靳言一個眼神淡淡掃了過來。
那眼神裡沒什麼特别的情緒,平淡無波,卻讓陳奇瞬間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仿佛他心裡的那點小九九,已經被對方看得一清二楚。
陳奇喉嚨動了動,最終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默默站到了楚文武旁邊,算是默認了分組。
“找到之後,立刻上樓。”
肖靳言對林曉鹿和楚文武吩咐,語氣不容置喙。
“直接去24樓等我們,不要在8樓逗留,後面的事情,我跟宿珩處理。”
他的安排簡潔明了,仿佛已經不是第一回幹這種事了。
宿珩聞言,側頭看了肖靳言一眼。
對方十分自然地将他劃歸為同一陣營。
這種被當成某種對等存在,被理所當然地視為“同類人”的感覺,對宿珩來說,有些新奇。
也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他習慣了獨來獨往,習慣了自己處理所有事情。
這種突如其來的“同伴”定位,讓他略感不适,但心底深處,卻又沒有生出排斥。
交代完畢,肖靳言不再停留,轉身走向電梯。
宿珩沒說什麼,跟了上去。
林曉鹿和楚文武目送他們離開,然後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轉向了走廊深處。
陳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硬着頭皮跟上了林曉鹿和楚文武。
電梯門再次緩緩閉合,隔絕了8樓昏黃壓抑的光線,狹小的金屬空間裡,隻剩下宿珩和肖靳言兩人。
腐爛的氣味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肖靳言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煙草味。
電梯緩慢上升,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轎廂内隻有兩人。
宿珩靠在冰冷的金屬壁上,感受着轎廂仿佛要散架般的震動。
最後他打破了沉默,聲音在封閉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這個心門……難度算高嗎?”
肖靳言倚靠在另一側轎廂壁上,姿态放松,仿佛要去的不是詭谲的19樓,而是打算回家。
聽到宿珩的疑問,他擡頭看了眼對面的年輕人,黑沉的眼睛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深邃。
肖靳言挑眉回道:“很普通的一種。”
“構成心門的執念核心很單一,線索也給得很明顯。”
“痛苦來源,精神寄托,不同階段的心理映射,基本都擺在明面上了。”
宿珩輕輕“哦”了一聲,沒再追問。
普通。
如果這種扭曲壓抑,讓人幾乎窒息的筒子樓,都隻算普通難度。
那更難的“心門”,又會是什麼樣子?
宿珩暫時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