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陳奇!”
林曉鹿實在看不下去,硬着頭皮沖上前想拉開陳奇,“他……他快被你打死了!”
陳奇的胸口像是破風箱般劇烈起伏,手掌還停留在半空中,維持着扇巴掌的姿勢。
許是林曉鹿的話喚回了他的理智,陳奇喘了兩口粗氣,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呸!沒卵用的慫貨!”
陳奇松開手,像丢一塊破布,将周雲丢在了滿是灰塵的地磚上。
周雲的身體撞在地闆上,發出沉悶的響動。他側躺着,兩邊臉頰高高腫起,嘴角淌着血絲,頭發淩亂地貼在額頭,模樣凄慘狼狽。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沒有繼續趴着,也沒有繼續哭,那雙空洞的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艱難地破土而出。
周雲的手臂顫抖着撐住冰冷的地面,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晃了晃腦袋,試圖驅散那陣陣眩暈,竟是咬着牙,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卻又透着一股令人心驚的執拗,扶着冰冷的牆壁,重新将自己支撐了起來。
宿珩的目光掠過陳奇兀自起伏的胸膛,又落回搖搖晃晃站起的周雲身上。
他微微偏頭,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冷酷的了然——
有時候,最粗暴的方式,反而能敲碎最堅硬的殼。
那三巴掌,或許比任何勸說都有效。
周雲站穩後,并沒有看任何人。
他擡起手背,胡亂抹去嘴角的血污,動作遲緩而僵硬。
然後,他轉過身,朝着辦公室區域,一步一踉跄地跑了回去。
背影單薄,卻不再是之前那種随時會垮掉的佝偻。
“他……他這是去哪兒?”
楚文武看得一頭霧水,低聲問旁邊的林曉鹿。
林曉鹿搖搖頭,她也不清楚。
陳奇看着周雲跑開的方向,又想到自己剛才那三巴掌的狠勁,臉色微微發白。
他吞了口唾沫,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沒過多久,腳步聲再次響起。
周雲回來了。
他手裡,死死攥着什麼東西。
那是一柄最廉價不過的銀色美工刀,纖薄的刀片被完全推了出來,在走廊昏暗的燈光下,折射出一點冰冷的、微弱的寒芒。
周雲握刀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住那纖薄的塑料刀柄。
陳奇在看清周雲手裡東西的瞬間,整個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炸毛了。
“我操!他他他……他要捅我!”
剛才還盛氣淩人的健身教練,此刻吓得魂飛魄散。
他想也不想,一個箭步就蹿到了宿珩身後,高大的身軀努力蜷縮着,試圖用宿珩相對瘦削的身影擋住自己,先前痛打周雲時的氣魄,消失得無影無蹤。
宿珩:“……”
然而,周雲的目标,從始至終都不是陳奇。
他甚至沒有分給任何一人,一絲一毫的注意。
周雲握緊那把随時可能脫手的美工刀,通紅的眼睛死死盯着走廊盡頭那扇敞開的衛生間門。
裡面不斷傳出沉悶的撞擊聲和甲殼摩擦地面的噪音,以及某種非人的嘶吼。
周雲猛地咬緊牙關,臉頰因為用力而繃緊,腫脹的臉頰顯得更加扭曲。
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然後攥着那把顫抖的美工刀,踉跄着沖進了衛生間。
濃郁的腥臭味撲面而來,幾乎令人窒息。
衛生間内,比想象中的還要狼藉。
地面上、牆壁上,甚至天花闆上,都潑灑着大片大片粘稠腥臭的深褐色液體,如同劣質油漆般緩緩流淌。
類似昆蟲肢節的角質碎片散落得到處都是,有些還在微微抽搐。
肖靳言的身影如同鬼魅,在狹窄逼仄的空間内高速移動,動作幹淨利落,手中的黑色短刀劃出簡潔而緻命的弧線,每一次閃過都伴随着甲殼碎裂或肢節斷裂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