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珩踩着23:25的時間點,趕在宿舍樓門禁前刷開了閘機。
樓道裡安靜無人,隻有感應燈随着腳步聲依次亮起又熄滅。
宿珩回到宿舍,門沒鎖,虛掩着一條縫。
推開門,一股泡面混合着汗味的熟悉氣息撲面而來,算不上好聞,卻帶着一種脫離了‘心門’後,令人心安的真實感。
上床下桌的四人間,隻住着三個人。
靠門位置的室友1正在打遊戲,對面床上的室友2正壓低聲音和對象打語音。
聽到開門聲,室友2從手機屏幕上擡起頭,看到是宿珩,有些意外:“今天家教這麼晚才結束嗎?”
宿珩走到自己的書桌前坐下,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學生家長臨時加了點題,多耽誤了會兒。”
“哦哦……辛苦辛苦。”
室友2應了兩聲,沒再多問,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手機上,繼續和對象膩歪去了。
室友1也抽空擡了下頭,含糊地打了聲招呼,随後又立刻沉浸在遊戲中了。
宿珩從櫃子裡拿出洗漱用品,走向宿舍盡頭的公共盥洗室。
冰涼的水撲在臉上,驅散了一些疲憊,卻沒能澆滅腦子裡紛亂的思緒。
肖靳言的話,那個“街道清理辦事處”,還有那份高得不合常理的薪水……在腦海裡反複盤旋。
他看着鏡子裡自己略顯蒼白的臉,水珠順着下颌線滑落。
其實,他隐約感覺到了自己的不同尋常。
筒子樓裡那些翻湧的情緒,恐懼、絕望、令人窒息的壓迫……他似乎比旁人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種感覺太過具體,幾乎像是能用眼睛“看見”一般。
肖靳言肯定也察覺到了。
不然,那個男人不會在筒子樓裡,用那種近乎笃定的語氣問他——
“你對這些……東西,好像比其他人敏感?”
敏感……嗎?
宿珩關掉水龍頭,嘩嘩的水流聲戛然而止,周圍隻剩下燈管微弱的電流聲。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轉身離開。
這一晚,宿珩罕見地失眠了。
第二天隻有上午一節專業課。
下課鈴一響,宿珩收拾好東西,沒有回宿舍,而是徑直穿過校園,從南門走了出去,拐向那棟毫不起眼的二層小樓。
宿珩推開玻璃門,自行走了進去。
大概其他的“清理師”都還在外面執行任務,整個一樓空蕩蕩的,過于安靜。
宿珩沒停留,徑直踏上了通往二樓的木質樓梯。
他敲響了那扇挂着“處長辦公室”牌子的門。
“進。”
裡面傳來肖靳言帶着點懶散的聲音。
宿珩推門進去。
肖靳言正靠在寬大的椅背上,指間夾着一根未點燃的香煙,視線落在一份攤開的文件上。
看到來人是宿珩,他眉梢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似乎對他的到來并不感到意外。
“想好了?”肖靳言放下文件,目光落在他身上。
“嗯。”宿珩點頭,“我同意兼職。”
“行。”
肖靳言唇角勾起一點弧度,拿起桌上的黑色座機話筒,作勢要撥号。
“正好小闫也在,我讓他通知一下,等其他人出差回來,給你辦個歡迎……”
“不用了。”宿珩幹脆地打斷他的提議,頓了下,好歹解釋了一句:“我不喜歡人多。”
肖靳言撥号的手指停在半空,他看了宿珩兩秒,聳聳肩,把話筒放了回去。
“行吧,随你。”
他站起身,走到旁邊的飲水機接了杯水,遞給宿珩。
“那正好,省得麻煩了。不過按我們這兒不成文的規矩,新人入職的第一次任務,得有個老人帶着熟悉一下流程。”
肖靳言靠回辦公桌邊沿,自己也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接着說:“這次,就由我親自帶你。”
宿珩接過那杯尚溫的水,握在手裡,沒有喝。
他沒想到任務來得這麼快,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