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進入同一個夢境，我都因急切想看自己的模樣而退出夢境。兒時，《西遊記》隻是一部講降妖除魔的神話傳說。長大後，它變成了講述人情世故的奇幻故事。曆史上，唐僧回國後被帝王圈禁，讓他書寫自己的遊記，最後其遊記被用作征服外族的向導。在現實人類社會，真經和得道似乎都虛無缥缈，隻有站在千萬人之上，通過征服和掠奪，才能真正留名并受人敬仰。這個夢似乎和我想了解的沒有任何聯系。但它讓我不由猜想，他們幾人是人類中會法術的，可能正被母星人追殺？還是因為和妖精走得太近而不得不躲藏？亦或是他們隻是在取經路上，那他們能取到真經嗎？最後會有怎樣的結果呢？

接下來我要說第二個夢。這夢近幾年也常出現在我夢裡，不過它是流動的。夢裡的事情，好像發生在一場核戰争之後。在夢裡，我搖身一變，成了一艘飛船的艦長。

夢境中，我仿佛是一名真正的宇航員，身着厚重的隔離服，穩穩站在一艘形狀奇特的龐然大物上。這艘飛船像一隻翺翔天空的飛鳥，又似一頭遨遊深海的鲸魚。

我神情凝重地望向廣袤無垠的荒原，眼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漠。漫天黃沙如惡魔般瘋狂席卷大地，仿佛要吞噬整個世界。不遠處的幹枯樹杈上，挂着不明生物的慘白骨頭，在烈日暴曬下，格外耀眼凄涼。

這般絕望又蒼涼的景象，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我的咽喉，讓我幾乎無法呼吸，内心被深深的窒息感和絕望感籠罩。在這種心緒下，我最終從夢境中醒來。

這夢境雖隻像一個動圖，卻令我驚恐。戰争會導緻社會秩序崩潰，生命消逝，生态環境極度惡化。最終就如同我夢中那滿目瘡痍的景象。或許這是對人類未來的一種警示，又或許這正是母星人類一再來到藍星的原因？

可能過了大半年或一年，我夢到自己身處一個截然不同的場景。不知為何，我卻強烈感覺到，這就是之前那個夢的延續。關鍵原因之一，是那艘幾乎沒什麼變化的飛船，隻是這次它停在了海面上。

這次，我置身茫茫大海，四周海水暗沉沉的，仿佛一座沉重的大山，無情地壓向我。然而，與第一次不同，我沒像上次那樣輕易被孤寂吞沒。相反，我選擇不斷向海洋深處下潛。

随着下潛深度增加，海水裡的光線越來越少，周圍愈發黑暗寒冷，但我沒有停止。我全神貫注地盯着手環上顯示的數據，那些數值不停地變化，由綠色逐漸變成黃色。我好似不知疲倦，執拗地繼續下潛。

直到耳機裡傳來焦急刺耳的人聲，我來不及躲避，被一條體型巨大的魚猛地撞到礁石上。一瞬間，劇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襲來，我聞到面罩裡的血腥味。我看到巨型魚的尾鳍又向我拍來，接着我旋轉着被打向海的更深處，身後帶着一串串氣泡，耳機裡不斷地傳來人們混亂的聲音。可是水壓、疼痛和缺氧讓我無力掙紮。就這樣，我再一次從夢中驚醒。

那條巨魚的出現，似乎表明戰争後還有其他生命存活，隻是變得稀少且兇猛。醒來後，我仍清晰感覺到後背疼痛，我知道這是夢帶來的疼痛，還是因為強直性脊柱炎的發病，但我還是為新生命的出現而驚喜。

今年最後一次夢到這艘飛船時，我身處太空。這次，我沒穿厚重的防護服，而是身着米色運動服，在梯田般的架子間随意穿梭。

我懷裡抱着個梳雙丫髻的可愛小女孩，她眨巴着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用稚嫩的奶音好奇地問我：“姨姨，咱們是不是很快就能吃上新鮮蔬菜和水果啦？”我溫柔地撫摸孩子的發頂，微笑着回答：“很快！”

可單純的孩子沒看出我笑容裡的勉強。其實，我還在為艦艇的能源供給而擔憂。要是哪天能源耗盡，船上的人會怎樣？我不敢想。但腦海裡還是浮現出人們因饑餓瘦得皮包骨，變得兇殘，開始互相殘殺的畫面。又或是因能源耗盡落回地面，人們因輻射身體變異，有的失去人性，像僵屍般在飛船裡四處尋覓食物，嘴裡咀嚼的可能是一根臘腸，也可能是同類的手腳；有的因病身體潰爛，最終腐敗而亡。這些景象吓得我直想吐。

我驚醒後，喉頭發緊。我知道自己不用面對這樣的一天，而且很可能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但還是忍不住擔憂。現實中，藍星的戰争從未停歇，值得慶幸的是我出生在日漸強大的華國。近年來，有兩國用不同的理由往公海排放核廢料。人類仿佛一直在刀尖上跳舞，死亡随時可能降臨到某個人，甚至全人類頭上。

這兩個夢存在顯著不同。最明顯的差異是，第一個夢裡，人物、面目、身形和環境都很清晰，但沒什麼劇情，我更像個旁觀者。而後一個夢裡，人物面容極度模糊，我卻感到身處其中，陽光下飛揚的黃沙、海裡光線的折射，以及絕望的心情和身體的疼痛，都無比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