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的主角們越走越遠，那維萊特看向角落的侍衛，他獨自站在那裡，身影落寞。

這樣孤寂的畫面中，闖進一個身影。塞德娜帶着她的小本子和筆，從角落探出腦袋，走到侍衛身邊。

陽光透過玻璃窗，在那維萊特高挺的鼻梁上灑下一片陰影。

善良的美露莘和年輕的人類侍衛……那維萊特撥開記憶上的灰塵，好像又見到四百年前在他身旁的夥伴——卡蘿蕾與沃特林。

塞德娜問：“你還好嗎？”

侍衛有些吃驚，附近竟還躲着一位美露莘，問：“你都聽見了？”

塞德娜抱緊小本子，輕輕點頭。

“我不是故意偷聽的，隻是恰巧路過。”

侍衛安慰道：“我沒有罵你，不用緊張。聽到也無所謂，我隻是看不慣那群貴族。”

“為什麼？”塞德娜問。

侍衛眼中閃過一絲憤怒，恨恨地看向貴族們離開的方向。

“我隻是一個普通的沫芒宮守衛，但與其他人相比，我也算是經常見到那維萊特大人的普通人，自然也經常見到這群貴族進進出出。”

“他們是圍繞美味蛋糕旁的碩鼠，貪婪地盯着每一個可能帶來利益的機會，眼神中閃爍着狡黠與渴望。他們穿梭于沫芒宮的各個角落，低聲交談，話語中夾雜着陰謀與算計。尤其是夏爾·德·阿維裡翁，我不知道他是真蠢還是單純看不起我，他的大部分話，不避人。”

塞德娜：“他是不是說了很多不好的話？”

侍衛卻道：“倒也不是特别十惡不赦的話。快要到我站崗的時間，這位美露莘朋友，我就先告辭了。”

侍衛很快離開，留下塞德娜愣在原地，一臉懵逼思考的模樣。

美露莘天真善良，年輕的侍衛并不想把自己無能的憤怒傳遞給她。再說了，楓丹有那維萊特大人坐鎮，那群貴族沒膽子在楓丹攪起風浪。

若年輕的侍衛此刻擡頭，他便會看見剛剛在心中贊美的那維萊特大人正在高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維萊特收回目光，坐回辦公桌旁，手中的毛筆懸停在紙上，不禁意間落下一滴墨汁，炸出一朵黑色的花。

毛筆的用法似乎與别的筆不同。

那維萊特平靜更換一張信紙，這一次他愣愣地看着空白的信紙，手指摩挲紙張，發出沙沙聲。

該給芙甯寫些什麼好呢？

寫他的思念？他的迷茫？會不會讓旅途中芙甯娜倍感壓力？

思考再三，直到塞德娜來到辦公室，那維萊特也未在紙上寫下一字。

塞德娜思慮重重，她将民衆的言語記錄在她的小本子上，交給那維萊特。

那維萊特翻開本子，正如他所猜測那樣，大部分楓丹人支持設立審判表演官一職。寥寥無幾的反對意見就像桌子上的灰塵，吹一吹就掉了。

塞德娜不了解很多事情。

例如她不明白，為什麼那維萊特大人知道民衆的意見，卻還是沒如人們所希望的那樣設立官職。

塞德娜想得腦袋痛，所以她将自己的疑惑問出口。

那維萊特無奈一笑：“我坐在審判官的位置，坐了百年，雖不了解人類，但了解人類。”

塞德娜被一個“雖然……但是……”徹底繞暈。

“那維萊特大人，我理解不了這麼深奧的句子。”塞德娜垂頭喪氣道。

那維萊特自知為難了塞德娜，說：“對不起。”

随後想了想，又解釋道：“許多楓丹人能有這種想法，離不開貴族的推波助瀾。貴族在民衆心中有類似風向标的作用，據我觀察大部分人類會跟着貴族走，可能是因為貴族有錢，有光鮮的身份，許多人喜歡這類東西，造成盲目的追随，也不難理解。”

那維萊特臉色一沉：“人類族群之中有智慧之人，但大部分是烏合之衆。”

塞德娜追問：“所以……貴族很壞嗎？”

那維萊特看向塞德娜，笑容慈悲：“塞德娜，人類社會中很多事情不能用好壞定義，人類很複雜，我們作為外來的種族，還需要多學習多觀察。”

“至于審判表演官一事，慢慢看吧。”

那維萊特說完，又拿起毛筆，對着空白的信紙冥思苦想。他長長的睫毛微微一擡，似是想到什麼，在信紙上留下龍飛鳳舞的字迹。良久，他才滿意地放下筆。

第一次使用毛筆，有點不熟練，但最終呈現的效果不錯。

“塞德娜，請幫我聯系一下蛋糕店老闆，備好幾款點心打包，就是芙甯娜以前愛吃的那幾款，明早我會去取。還有幾本楓丹新出的戲本子，嗯……這個我來準備吧，剩下的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