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抓住太皇太後的注意力集中在别人身上的機會,又要動作迅速順走桌子上的糕點,還要小心别把随身物品落在偷跑的路上。在這其中,最後一點尤為重要,如果不小心把心愛的配飾落在了草叢中,那就必須得原路返回仔細翻找。當然,是身為宮女的月晚去找。
在萬花紅叢中找到了那一抹天水碧,月晚快步上前,拾起仁憲今日掉落的玉佩。用随身帶着的手帕細細擦了擦,并未發現有裂紋,放心的呼出一口氣。
雖然東西壞了并不會受罰,但月晚可是會心疼錢。這小小一塊玉能頂她半年工錢呢!
妥帖揣好玉佩後,月晚特意挑了一條少有人走的小路回宮,一路哼着歌十分惬意,卻不想一擡頭便看見一個綠色的身影在小路盡頭一閃而過,而距離不遠的草叢裡隐隐傳來了哭聲。
月晚:……
裝作沒聽到是不可能的,就在綠色身影消失的拐角,一個一看就是嬷嬷年紀的婦人正焦急往哭聲初趕來。毫不意外的和對方短暫對上視線後,月晚無奈端出慈仁宮大宮女的姿态,緩步向聲源走去。
磨磨蹭蹭挪到了哭聲來源,那位婦人早已把人從草叢裡撈出,抱在懷中輕聲安慰。許是聽見了腳步聲,小女孩哭聲漸止,不由自主的擡起臉看向月晚。
豆蔻年華的少女眉眼間已經初具美貌,臉上撲的粉在眼淚沖刷下洗的一幹二淨,反而凸顯出少女本身的面色紅潤。當然,不排除是哭紅的。濃黑的眼中滿是委屈,被這樣的少女注視着簡直能把月晚兩輩子都沒有經曆過的母性激發出來。
如果忽略掉少女頭發上沾滿的蒼耳的話。
察覺到月晚若有似無的笑容,少女嘴角向下一撇,頓時覺得眼中又有淚意上湧。好在向來懂得察言觀色的月晚及時開口,輕咳一聲掩去笑意。
“不知二位是…?”月晚隐晦掃過兩人身後的婢女,心下明知對方是此次宴席的客人,但還是裝作無知無覺的樣子疑惑發問,以免對方對無故出現在這條小路的自己産生疑心。
月晚認不出對方,是因為每次宮宴都把注意力放在仁憲身上,時刻準備跟緊對方跑路。而對面的年輕婦人則很明顯認出了她這位太後身邊的貼身宮女,語氣和緩。
“這位姑娘,咱們是索尼大人府上的親眷,受邀來到這次宮宴。隻是我家格格年幼貪玩,不小心跌倒在這草叢裡,不知這附近可有換洗衣物的地方。”
那少女聽到“貪玩”二字時明顯有些不服氣,但終究并未反駁婦人的話,想來是過度驚慌後逐漸冷靜了下來,理智占了上風。
“當然有,我帶各位走人少的路去。”月晚笑意盈盈,仿佛并沒看到少女的欲言又止與婦人悄悄攏緊對方的暗示,轉身走在前方帶路。
等到了宮宴準備好的休息偏殿,月晚自覺停在殿門口準備離開,卻被剛剛跟在婦人和少女身後的婢女叫住了。
“姑娘請等等,我們格格很喜歡你,想跟你聊聊天。”
月晚暗自挑眉,面上笑容不變:“實在辜負了赫舍裡格格的厚愛,隻是主子那邊還等着我回去做活,離不得人,就先告辭了。”
說着,直接快速繞過幾名婢女,一拐彎消失在衆人目光之中。
而等到赫舍裡家的奶嬷嬷伺候好格格換洗衣服,打開殿門走出來時,那婢女才誠惶誠恐的回禀未留住人一事。
姚佳嬷嬷皺眉,冷冷開口:“你是怎麼說的?”
……
“我不是跟你交代的很清楚?就說格格對她有一面之緣很是親近,辛苦她前來帶路,想請她到隔壁偏殿吃茶稍坐,等格格很快梳洗完畢和她道謝?”
“怎麼到你嘴裡就變成了讓人在殿外幹等着?隻為了陪格格聊閑話?”
在殿内的赫舍裡氏左等右等不見人來,幹脆直接走到門口,剛巧聽到姚佳嬷嬷最後一句話,微微皺眉,輕聲道:
“嬷嬷不必為此動肝火。她不機靈,日後不帶進宮裡便是,這邊到底人多眼雜,既然已經梳洗完畢,咱們還是快些回到宴席上吧。”
姚佳嬷嬷轉身上前扶住赫舍裡氏,微微歎了口氣。
“唉,格格說的是,隻是可惜并未從她嘴裡問出些什麼。”
赫舍裡氏輕輕握住對方的手做安撫狀,緩緩開口到:
“天色昏暗,即便是看到了也不能完全确定,更何況她是太後娘娘身邊的人,更不會給咱們平白留下話柄,嬷嬷不必太過在意。”
……
月晚自然不會給人留下任何暗示。
且不提她是太後身邊的親信宮女,一言一行會被人拿來揣測上意,更不用說蒼耳子所在的位置就有一處在訓導庭附近。
烏雲還在那裡當掌事宮女呢。她可不能得了人家的幫助,反手就給對方引來禍事。
但也不能完全不提。
月晚一回慈仁宮就找到烏尤從頭到尾細說了整件事,等烏尤思襯一陣後點頭便知對方心中有數,這才回到仁憲身邊奉還那塊天水碧的玉佩。
站在一邊瞧着仁憲大手一揮,決定把它帶成葉子牌的彩頭,月晚笑着點頭,帶着幾個宮女下去安排。
這樣就很好。
月晚擡頭看着四方天的夕陽,暗自祈禱能夠終有一日和妹妹徹底逃離這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