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秋日,紫禁城内粗使宮人掃帚不離手,以便随時清掃落葉。
月晚刻意避開皇後前去慈甯宮請安的路線走,因着繞了遠路的原因,是庶妃裡倒數第二個抵達坤甯宮的。
衆位庶妃三三兩兩站在東配殿前小聲說話,見着月晚被宮人引進庭院,俱是一靜。
馬佳寶璐恍然未覺,快走幾步拉住月晚咬耳朵。
“姐姐怎麼來的這麼晚?剛剛文庶妃和常佳庶妃在和皇後娘娘身邊的嬷嬷說你壞話呢。”
月晚聞言擡眸,輕輕掃過二人,文庶妃頗為心虛地轉頭躲避視線,常佳庶妃則是一臉挑釁,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
“……真是毫不意外。”
“什麼?”寶璐隻看到月晚張了張嘴,并未聽清對方說了什麼。
“沒什麼。”月晚笑了笑:“如果皇後娘娘的陪嫁能被她們三言兩語就挑撥了,那我就算來的再早也沒用。”
“話雖如此,可皇後娘娘到底是什麼性子,誰也說不準,萬一……”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會看着她們兩個的。”
坤甯宮并非是一個聊體己話的好地方,月晚不動聲色止住馬佳寶璐的話頭,笑了笑。
“給皇後娘娘備的禮,可有檢查過?”
“姐姐放心,出門前我親自看了一遍,并無髒污毀損之處。”
“如此便好。”
正說着,衆人遠遠瞧見皇後鳳儀回到坤甯宮,身着明黃色吉福的女子被宮人擁簇着步入正殿,看不清具體容顔。
馬佳寶璐有些緊張,下意識揪緊月晚的衣袖後動作突然一滞,又手忙腳亂的将布料扯平:“姐姐莫怪,妹妹太緊張了,險些害的姐姐在皇後娘娘面前失儀。”
“無妨。”月晚搖了搖頭,輕輕将手掌覆蓋在寶璐手背之上:“别怕,皇後娘娘端莊穩重,不會故意挑刺的。”
“……”寶璐緊緊咬着下唇不出聲。
月晚也知道寶璐唯一一次見到皇後是在慈甯宮,彼時的赫舍裡格格和奶嬷嬷一唱一和将另一位人事宮女貶低進塵埃,之後太皇太後便做主把人換成了自己,故而對方害怕皇後亦是情理之中。
此時才來說些什麼未免有些來不及,但月晚還是決定開口勸慰一番,隻是話到嘴邊便被人止住。
赫舍裡皇後身邊奶嬷嬷姚佳氏從東側殿緩緩走出行了一禮:“各位庶妃,皇後娘娘有請。”
……
宮中排座向來以資曆、位份為重,寵愛作為潛規則亦暗含之中,隻是月晚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是被安排在了首座。
“博爾濟吉特庶妃抱恙,推辭了今日的請安,但她的座位需得留着,張庶妃便請坐此處。”
瞧出了月晚的遲疑,姚佳嬷嬷親自走到月晚面前稍作解釋,卻是曲解了月晚的意思。
被人引着坐在月晚左側位置的李庶妃聞言皺眉,意味不明的掃了二人一眼。
月晚心頭一跳,擡眼看向笑眯眯給自己挖坑的姚佳嬷嬷,神情自若。
“沒想到嫔妾和博爾濟吉特庶妃在皇後娘娘心中如此重要,實在是讓嫔妾受寵若驚。”說着,竟是直接朝空着的寶座行了一個蹲福禮,神情真摯得讓姚佳嬷嬷不由得退後一步。
位置排在月晚斜對面的王佳庶妃第一個察覺到此處異動,瞧見臉色變幻莫測的姚佳嬷嬷與自顧自站起來落座的月晚,表情似笑非笑。
馬佳寶璐坐在博爾濟吉特庶妃空着的座位下首,将月晚這裡發生的事看了個徹底,面上顯得更加憂心忡忡。
王佳庶妃就坐在寶璐右手邊,輕聲提醒道:“表情收一收,你這位張姐姐能應付的過來。”
寶璐渾身一震,垂着頭讓人看不清神色,王佳庶妃用餘光瞟了她一眼,确認對方正在飛速整理心緒,便低下頭盯着自己鞋尖出神。
姚佳嬷嬷被月晚反将一軍,笑意有些凝固,但終究是城府極深,隻幾息間面色便恢複如常,轉身掃了一眼殿内其餘庶妃,便匆匆走回寶座後方内室,另一位陪嫁嬷嬷富察氏正在為赫舍裡皇後整理梳妝。
“回禀主子,諸位庶妃已經盡數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