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實驗室的第三天，程墨推開研究大樓的玻璃門時，又一次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周揚倚在門廊的立柱旁，手裡捧着兩個冒着熱氣的紙袋，看到程墨的瞬間眼睛亮了起來。

“早啊程老師！”周揚三步并作兩步迎上來，獻寶似的遞過紙袋，“食堂新出的菌菇餡餅，我排了半小時隊才搶到最後兩個。”

“謝謝...但是我吃過了，你下次還是不要給我帶，免得浪費。”程墨接過紙袋，指尖立刻感受到溫暖的觸感，他低頭看着金黃酥脆的餅皮上滲出的油漬，又擡頭看了看周揚眼下的青黑，不禁啞然。

“你...每天都這麼早？”在周揚失落的眼神中，程墨硬着頭皮咬了口餡餅，鮮香的菌菇混合着某種變異植物的特殊香氣在口腔中炸開，好吃是好吃，就是實在太撐了。

周揚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顧老說優秀的研究員要養成早起的習慣。”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我想多跟您學習。”

程墨頓時明白了顧老為何如此偏愛這個學生，周揚身上有種近乎純粹的學術熱情，那種為了求知可以瞬間放下成見的純粹，在這個末世中實屬罕見。

隻是這份熱情現在全傾注在自己身上，反倒成了負擔。

整個上午，周揚就像個影子般跟在程墨身後，每個步驟都要問個究竟，當程墨多次感受到背後灼熱的視線時，程墨的後背漸漸滲出冷汗，被這樣寸步不離地跟着，他根本找不到機會查閱抑制劑資料，更别說收集解藥原料了。

當白遊毅推門而入時，程墨幾乎是求救的目光，相比之下，這個執法者都顯得可愛許多，白遊毅是來找程墨吃中飯的。

“你能不能想想辦法？”程墨坐在白遊毅對面。

“想什麼辦法？”白遊毅擡頭一臉茫然，顯然沒将程墨的抱怨聽進去。

程墨壓低聲音，朝實驗室方向努了努嘴：“讓他們别老跟着我。”

白遊毅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人家虛心求教，這不是好事嗎？”

“好什麼好！”程墨幾乎要咬碎後槽牙，“我連上廁所他都要在門外等着！我又不會跑。”

白遊毅終于沒忍住笑出聲，在看到程墨殺人的目光後又迅速闆起臉：“好了好了，下午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程墨警覺地問道，這人每次帶自己閑逛都沒什麼好事。

“吃完飯你就知道了。”白遊毅繼續吃飯。

過了一會兒食堂熱鬧起來，許多目光進門便投到二人身上，有好奇的，有崇拜的，還有幾道明顯帶着敵意的，他機械地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蠟。

“我吃完了。”程墨兩三口扒拉完食物，現在就是無比後悔昨天答應比試，出風頭的代價就是現在衆目睽睽之下，他怎麼偷偷完成任務的難度系數直接翻倍。

白遊毅起身，目光冷冷地掃過食堂，霎時間，所有偷瞄的視線都縮了回去，隻剩下餐具碰撞的清脆聲響。

“走吧。”

他們穿過兩條走廊，來到一間階梯教室，午後的極夜讓窗外一片漆黑，隻有教室裡的全息投影儀在牆上投出微弱的藍光。

“坐着吧。”

“坐着幹嘛？”程墨愣神，他是讓白遊毅想辦法讓周揚遠一點，但也沒說自己不幹研究的活啊，這下不是連接觸解藥的機會都沒了。

白遊毅伸手拉着程墨坐下：“别急，下午有史老的公開課。周揚被顧老叫去整理标本了，等課結束你再回實驗室。”

程墨眼睛一亮，随即又警覺起來：“你呢？不忙嗎？”

白遊毅挑眉：“你這是趕我走嗎？”

程墨坦然點頭。

白遊毅氣得嘴角抽搐了一下：“行，那我就忙去了，晚上自己認得路回去？”

程墨：“認得。”

好家夥，還真不留我啊，白遊毅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中有些怨念，但最後還是離開了。

看着白遊毅離去的背影，程墨莫名覺得那人腳步比平時重了幾分。

教室陸續有人進來。幾個年輕研究員看到程墨時明顯一愣，然後像避開瘟神似的遠遠坐到後排，程墨哭笑不得，白遊毅的威懾力居然能持續這麼久。

很快教室坐滿了人。史老夾着書走進來，看到程墨時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程小友也來聽課？”

程墨笑着回應：“研究有點沒有思緒，來您這找點靈感。”

“嚯，那可是我這老頭子的榮幸。”史老笑得眉眼眯成一條縫，“别坐那麼遠，來前排！咱們正好交流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