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中，程墨挪到了第一排，全息投影在空氣中展開，呈現出一株株形态各異的植物立體圖像。

史老是從新伊甸來的，所以研究方向上，程墨大抵還是了解的，主要講的是如何在森林中分辨變異植物的幼株與采集技巧。

程墨也是從中聽到了許多北方植物的特征，也算是頗有收獲。

很快課程進入一半，史老讓大家休息一會兒，這時有一名學生舉手，史老看着他，讓他站起來。

“老師，我有個問題...想問程墨老師。”

站起來的年輕研究員聲音發顫，眼睛發亮：“基地外的學者...是怎麼看待變異植物的？人類和植物真的不能夠共存嗎？”

教室裡頓時響起竊竊私語，史老做了個安靜的手勢：“這是個好問題，從現有情況看，即便是植物系異能者馴化的變異植物，也無法保證絕對安全。不過...”

他轉向程墨：“老朽也很好奇程小友的見解。”

程墨點點頭，同樣站起身，看着那名比自己略小幾歲的學生弟弟，講了一段自己的經曆：“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吧。”程墨的聲音不高，卻讓整個教室安靜下來。

“我曾經遊曆了很多基地的遺址，其中有一處，我很幸運在裡面找到了許多留存的文字資料。”

“那裡記載着一個存在于過去提出的假說，我們都知道變異植物起源于隕石撞擊，而這個假說講的是人類異能起源來自于植物擴散。”

教室内頓時出現了議論。

“不可能！”一個研究員突然站起來，“植物變異和人類異能根本是兩碼事！”

“是啊，人類的異能怎麼會來自于變異植物，變異植物的毒素，親密接觸下，根本沒有人類能扛得住。”

“安靜！”史老敲了敲講台開口，同時看着程墨：“程小友，你繼續說。”

程墨點頭：“讓我們思考幾個問題，有誰知道最初的變異植物長什麼樣？是否跟現在一樣會分泌毒素？”

“為什麼現在初生的變異植物無毒，成熟後卻會産生緻命毒素？”

“為什麼植物的毒素那麼統一，而一百年過去，我們連毒素的成分都沒有結構出來？”

一連串的問題像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年輕的研究員們交頭接耳，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有人皺眉搖頭，但大家都不在激情反駁着程墨的觀點。

“所以我繼續回答這位同學的問題，當然，這隻是一個假說，大家可以選擇當聽個樂子，世界上不管是變異植物還是變異動物，又或是異能者，大家的起源其實都來自于同一株變異植物，在這裡也稱為原初植物。”

“這個原初植物以它為中心不斷感染周圍的植物，這些植物在成為變異植物以後在被通過昆蟲、飛禽、走獸，通過生态鍊将變異因子傳遞給所有動物，最終在人類身上表現為異能。”

那名同學咬着嘴唇：“可這也不能說明植物和人類可以和平相處吧？”

史老這時候插入：“不，從族群來講，不從個體上說，生物進化的終點是為了持續繁衍，。如果植物真的想滅絕所有生物，它大可以進化出更高效的殺戮方式，而不是現在這樣...緩慢的變異過程，而且異化過程不專門針對人類，這恰恰說明植物沒有傷害人類的主觀性。”

程墨驚訝地看了史老一眼，他顯然對這個假說并不陌生。

史老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我回答一下，這位同學的想法，人類與植物共生的設想，在戰前就有學者提出過，但後來...不管是曆史原因又或是政治需要，總之結果是人類與變異植物之間發生了一場戰争。”

“從那以後，人類與變異植物之間的隔閡就一直發展到了如今，如今森林生長的地方，就是當年戰争的核心區，不過，小友，你傾向哪一種假設呢？”

程墨環視教室，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掠過，他看到好奇、懷疑、期待，還有深藏的不安。

“我認為人類有三條路可走。”他豎起三根手指。

“第一，找到與植物共存的方法。”

“第二，與植物戰鬥到最後一刻，然後于全星球的動植物一起滅亡，等待下一個智慧生命族群的誕生，第三...”

他故意停頓，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可能大家最終的結局就是被植物同化，一起回森林當猴子。”

教室裡爆發出笑聲，緊繃的氣氛為之一松。但史老沒有笑，他深深地看着程墨，緩緩搖頭：“小友，看來我們的想法确實不同，你的想法有些危險。”

程墨迎上老人的目光，在那雙渾濁的眼睛裡看到了某種近乎悲憫的情緒，還有史老沒有開口，卻做出的嘴型。

小心。

就在這時，下課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