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的意識如同溺入深海，四肢被無形的海水裹挾，渾身沉重在海浪中起起伏伏，他能清晰感知到外界，但嘗試睜開眼，卻發現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難以完成。

可惡…給我動！

程墨呼吸急促不斷讓意識指揮着身體，汗水順着他的太陽穴滑落，浸濕了枕頭。

先是小拇指微微顫動，接着是無名指，然後是整個手掌，這個過程緩慢得令人發狂，每一寸肌肉的蘇醒都伴随着難忍的酸痛。

程墨終于撐起上半身，靠在床頭劇烈喘息，房間在眼前旋轉，胃裡翻江倒海，他強忍着嘔吐的沖動，将手伸向床墊下方，顫抖的手指摸索到了通訊器，按下緊急聯絡鍵。

程墨發出了信号，隻能希望陸曉能夠看見，變異生物的襲擊越來越頻繁，但願他無事。

做完這一切，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程墨癱倒在床上，等待眩暈感過去。

過了許久，房間門被人敲響，程墨仔細聽着敲門的頻率，确定是陸曉。

“陸曉！”程墨躺在床上喊了一聲。

“墨？”門把手轉動的同時，陸曉的聲音透過門闆傳來："墨？你還好嗎？"

“先别進來！”程墨急忙阻止。

“怎麼了？”陸曉的語氣充滿關心。

程墨虛弱地開口解釋：“白遊毅屬狗的，你身上的氣味會留下痕迹。”

陸曉松開握住門鎖的手：“我明白了，你等我一下。”

腳步聲逐漸遠去，幾分鐘後，陸曉重新出現在門口：“我進來了。”

陸曉推門，沒看到程墨的人，再往裡走，便看着程墨癱在床頭，呼吸緩慢，急忙一個箭步上前：“墨，你怎麼了？”

“他們給我注射了異能抑制劑，我現在沒辦法動，不過過一段時間應該就好了，你聽我說，我需要一些材料，做實驗用。”程墨靠在床頭，突然聞到一陣味道：“你從哪弄的這麼濃的植物味道？”

“我去外邊找了幾隻變異生物，用屍體上的植物抹在身上，白遊毅在指揮作戰，他身上也都是這些味道，這樣不好分辨。”陸曉身上沾滿了變異植物壓榨的汁液，連頭發都變成了詭異的墨綠色。

“好，你記一下我要的東西，我需要……”程墨将所需材料報給陸曉：“等我好一些，我自己去取。”

陸曉心疼地看着程墨：“伊甸園這邊，我也有線索，可能是森林做出了反應，總之目前的線索指向這次變異植物暴亂和新伊甸的陰謀有關系，我會繼續證實，你這邊，還行嗎？”

程墨扯出一絲笑容：“放心吧，我撐得住，而且隻要我研制出解藥，我就能去找你，對了研究團隊裡，有兩位叫史老和顧老，他們似乎對這方面有所了解，而且不像是支持新伊甸目前決策的那派，有機會你可以去找他們。”

“好，我明白了。”

“那你快走吧，待久了，白遊毅會起疑。”

“嗯。”陸曉快速清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迹，在離開前最後看了程墨一眼，随後關上門。

程墨躺在床上，見到陸骁身體也好受了些，閉目調息，又過了很久很久，他開始能感覺到身體在逐漸恢複動力。

窗外，防空警報再次撕裂寂靜。

變異生物的嘶吼聲再度與槍械聲交集在一塊兒，程墨仔細傾聽着，總覺得這次變異生物潮來的不對勁，如果真是因為森林計劃，才導緻的狂潮，為什麼全都聚集在福門周邊，難道說森林裡出現了能指揮作戰的智慧生物，還懂得擒賊先擒王的道理？

那這樣也太恐怖了。

過了很久，外邊的聲音小了下去，而房間門也在不久後再度被推開，這一回白遊毅的臉色更難看了，身上的血腥味幾乎濃到令人窒息的程度，他看見程墨坐在床邊皺眉走上前，但又意識到自己身上的髒污。

程墨看着白遊毅整個人像是從血池裡撈出來的，作戰服上還挂着可疑的肉塊，連臉上都覆着一層凝固以後又幹涸的血片。

白遊毅先将身上的外衣全部剝去，露出精壯的身體，赤條條走進浴室，用儲存好的水桶從頭澆到腳，濃郁的血漿從頭頂流下，血腥味瞬間在房間内沖開。

程墨都難以想象這一段時間，白遊毅殺了多少變異生物，好在這股血腥味也迷惑了他的嗅覺，并未對陸曉到來起了疑心。

水聲停止，白遊毅帶着一身寒氣走出來，隻在腰間圍了條毛巾，他走到程墨床邊坐下，濕漉漉的頭發滴着水：“你怎麼坐起來了？”

“不然躺在床上做什麼？扮演屍體嗎？”程墨沒好氣道。

白遊毅知道程墨心中不爽，被嗆也不會生氣，而是跟他講起外邊的事情，希望程墨聽完以後注意力不會在生氣上：“你睡着的這段時間，變異生物又陸續發動了幾次襲擊，不過都是小規模的攻擊，許輝聯絡了周邊的聯合基地，現在他們再往福門趕，很快危機就能解除了。”

“危機不會這麼簡單就解除，你們小看森林的力量了。”程墨冷冷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