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情況後,郁索收回視線,事不關己地把鑰匙插進門孔。
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在走廊上空響起,本就奇異的氛圍被打斷,幾人紛紛停下動作。
一首英文歌的前奏鼓點強烈,随着播放越來越妖冶。
聲音出現在紅發男的口袋。
他把手裡占地兒的東西扔給對面的人,用騰出來的手掏出手機,在前奏結束時按下接通鍵。
郁索沒轉頭,輕輕扭動手裡的鑰匙。
從紅毛掏出手機到鈴聲結束,有一段時間不短的停滞。
她猜測是看到屏幕上來電人姓名後的猶豫。
“喂......”
“他回來了對不對!謝斯濑是不是回來了?!”電話那頭的女生歇斯底裡,張口就是質問,“求求你讓他接我電話......我保證不會太長時間的,求求你了,幫幫我……”
那聲音顫抖中有哭腔,任何男人聽了都會覺得棘手。
郁索輕笑着繼續手上的動作,“咔”一聲打開房門,她立刻向前一步,讓自己站立在門的遮掩後,眼神第二次投向不遠處的601。
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吹進來一陣風,連帶着那戶未關的大門被吹的拍了下牆。
有男人從室内走了出來。
一身休閑,但蓋不住衣料下長期運動的身體輪廓。大概是身高和氣質帶來的壓迫,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被輕松稀釋了的黑暗氣息。
走廊的燈光打下來,是如刀般冷冽的五官。
要說不同,郁索這才注意到門外的所有男生都穿的是附近學校的制服,大概是剛結束一天的課業,難免氣質松垮。
隻有他狀态鋒利可以用肅殺形容,讓這些人自動騰出了一條路。
那很好明白了。
他是話題中心,無論是紅毛口中的私人恩怨,還是電話裡女孩哭喊着要找的對象都是他。
謝斯濑。
倒在地上的男生受驚般用雙臂向後挪動身體,撕裂地聲音如雷貫耳。
“姐!救救我!”他是沖電話裡的女生喊的。
紅毛條件反射地捂住手機聽筒,不想讓聲音傳過去,可為時已晚,女生已經接受到信号。沒辦法,隻能求助似的看向剛走出來的謝斯濑。
謝斯濑像是見慣了,熟練地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細煙,叼在嘴裡,手上沒火,身邊站着的男生很長眼地打着火機遞了上去。
他俯視着倒地的男生,不緊不慢地吐出第一口。
這口等了很久,身心舒暢。
接着,他朝紅毛點了下下巴。
紅毛迅速會到意,随即打開了手機揚聲。
電話裡,女生着急的不行:“謝斯濑,我知道你就在旁邊!你聽我說……我弟他就是一時鬼迷心竅了,他很怕你,沒那個膽子的!求求你放過他......就當看在我的面子上......”
走廊裡的每一句話都清晰可見,女生的話自然也不例外。
“砰砰——砰——”
接二連三的物體落地聲把所有人的視線轉向别處,幾顆青蘋果從602的門後滾落到地上。
郁索試圖拉緊背包但已于事無補,隻能蹲下身把蘋果一顆顆撿回包内。她白色大衣的尾部拖在地上,正臉依舊死死背對着幾人。
其中一顆滾的太遠,讓她後面的舉動略顯遲疑。
謝斯濑眼神停在那顆蘋果上很久,嘴則是靠近了紅毛舉着的手機聽筒。
“警是你報的嗎?”
語氣平靜到沒有一絲情緒,卻是不可逃避的質問。
不遠處,郁索仔細聽着耳邊的聲音,一隻腕骨白皙的手伸出遮掩的門,抓住了地上他盯着那顆。
所有人都在等手機那頭的聲音。
過了好久,手機裡的女聲才心虛地開口解釋:“我......我太着急了所以才......”
還沒說完,謝斯濑接過手機撂下最後一句:“裴妍,我給你的面子夠多了,這次你也該長長記性了。”
電話在女生的叫喊中“哔——”一聲挂斷。
瞬時間一陣沉默。
手機在半空中扔回到紅毛手裡,他試探性詢問:“謝少,那......樓下的警察......”
“他離家出走,我們剛好碰到,懂嗎?”
謝斯濑給出方案,随後便擡腿邁過倒地的男生走向電梯。腳步聲逼近郁索的位置,經過那身純白的身影時,目光沒有一刻的偏移。
身後跟着的男生們接二連三經過,其中兩人架着被揍的不清的男生往裡走。
紅毛男墊底,彎腰,順手撿起腳邊的蘋果放到了郁索包裡。本來想寒暄一句,可看到她臉上的紗布後震了一刻,遲疑中錯過了最好開口的時間。
反倒郁索先開了腔:“謝謝。”
紅毛微笑,眼神落在她旁邊的行李箱上。
很短的一眼,接着便跟大部隊進了電梯。
兩扇電梯門緩緩關閉,謝斯濑的臉在最裡面,陰郁柔和,白霧籠罩着看不清楚。
最後的縫隙裡,留下一段對話。
紅毛:“602新搬來的?瞅着跟咱差不多大。”
“不認識。”
謝斯濑惜字如金的回答。
電梯門的縫隙越來越小,最後徹底關閉,走廊恢複了安靜。
郁索整理好剛剛一系列的情緒起身拍了拍大衣上的灰,把所有行李搬進客廳。
屋子裡很空蕩,除了基本的家具陳列沒有多餘的任何東西,所幸中介提前合好了電閘水閘,沒有需要她操心的地方。
郁索脫下圍巾和大衣,隻剩一身單薄的針織裙走向陽台。雪花在夜空中起舞,寒冷穿過骨髓,化成呼出的白氣。
她雙臂撐在圍欄上看着樓下,手裡是剛剛從口袋掏出的煙。
紅藍色警燈已經關閉,挨揍的男生被壓着塞進了警車後座。
車外很熱鬧,螞蟻大小的警察摟着謝斯濑的肩膀拍了拍,嘴裡不知道說着什麼,一邊點着頭,一邊堆笑。
郁索也看樂了,給手裡的煙點了火,任由冷風吹着面頰,臉上的紗布被吹的不算體面。
“謝斯濑……”
她自言自語,念的很輕。
輕到沒注意,夾着火星的煙灰在欄杆的落雪上燙了一個小坑,冰晶瞬間向四周消融。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