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覺勾起嘴角,從櫥櫃裡拿出兩個餐盤,把有些冷掉的飯菜倒進盤裡。幸好家裡有微波爐,稍微熱一會兒就能搞定,應付自己的飯差不多夠了。
“還挺多的,你要不要一起吃點?”
郁索把盤子送進微波爐,調好時間,将剩下的餐盒清理進垃圾袋裡。
一陣特殊的煙草味道鑽進鼻腔,比尋常的更濃重,多了些水果的甜味。
她意識到什麼向後退了半步,可男人的雙臂已經把她環在身前,兩隻手撐在桌面上。
郁索就這樣被他困在島台和自己身體之間。
謝斯濑穿了件黑色的衛衣,肩膀的寬度足夠把她籠罩其中,壓迫感和突然出現的緊張同時降臨。
“我吃過了。”他的氣息變成熱浪在耳邊。
郁索被迫暫停手上的動作,指甲扣着打包盒翹起的蓋子,呼吸開始一點點變得混沌。
身後的男人适時收緊雙臂,更加縮小了她擁有的範圍,能給身體挪動的空間越來越小,他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我等你這麼久,還給你送飯,這人情怎麼還?”
謝斯濑的聲音沙啞,或者是埋在頸間的意亂,桌案上的手無意識地撫上她發冷的手背,那隻脈絡凸起的手似在靠摩挲緩解她的冷。
郁索閉上眼睛喘了口氣,字字冷清:“你想要什麼?”
“逗你的。”
男人帶着笑腔說完便把額頭抵在她肩上,柔軟的發絲觸碰到她白皙的脖頸,微微發癢。
分不清是錯覺還是真的,謝斯濑給她一種十分疲憊的感覺,也可能是應付了一天學校的事,表彰會、發言會壓的有些喘不過氣,就這樣無聲待了幾秒,沒有要動的意思。
郁索扣上手裡的餐盒丢進垃圾袋。
過了一會兒開口:“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哪句。”肩膀處發出聲音。
“就......那天在冰場上,你說需要幫忙的話跟你等價交換。”
他确實說過。
謝斯濑聞言緩緩從她肩上直起身,終于将手臂從桌台上拿開,周身的氛圍突然變得寬松,他轉而靠在島台上。
“想要什麼?”
這次換他問。
郁索看向他,眼神從剛剛的躲避一點點變得認真:“我臉上的傷不能就這麼算了。”
這句話是沖着裴妍去的。
食堂門口的鬧劇隻是裴妍試探她底線的第一步,如果自己忍氣吞聲隻會接二連三迎來類似的麻煩。更何況,自己之前的事還在西決手裡,一天不解決,定時炸彈就會多埋下一天。
謝斯濑知道她的意思,也料到她今天叫自己來無非就是這事。他沒答應,而是從兜裡掏出煙盒,窄長的紅色,偏苦口,叼一根在嘴裡點燃。
打火機的蓋子“咔”一聲合上。
“為了你跟她鬧不愉快,對我有什麼好處?”
他講的直接,利害都在明面上。像上次一樣幫忙找個工作,找就找了。但如果他和裴妍兩家真像千禾說的那樣是共生關系,那這種微妙的平衡早就根深蒂固到難以撬動。
他們的關系不會随意就破。
郁索的身體還面向島台,别在耳後的發絲随着她低垂的頭一點點滑落,如同輕紗擋住了側臉。
終于像一場豪賭似的開口:“我沒什麼害怕失去的,所以跟我換什麼都可以。”
房間裡無聲地沉默,隻有他抽煙的微弱聲響。
大概三分鐘,謝斯濑擡手扇了扇面前的煙霧,目光看向客廳茶幾上的棋盤:“你會西洋棋?”
她微微擡眸:“之前學過一陣。”
“什麼水平?”
“也就……剛剛入門。”
“夠了。”
他的指骨在桌案上敲了兩下,随後便直起身離開島台:“下周社團招新,去面試西洋棋社。”
郁索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隻是目視緊跟着男人的身影移動,看着他折回沙發拿手機,看着他不緊不慢地朝門口走去。這才反應過來他要離開,匆匆放下手中的東西往前跟了幾步。
“今天謝謝你。”
謝斯濑聞聲停下推開房門的手,神色柔和到讓人很難聯想到危險,為了開口,他取出叼着的香煙,任由白霧在二人之間散開。
“周末愉快。”
他輕笑着說完,目光在她臉上停了半刻,然後不帶一絲痕迹地離開。
房門随即被關上。
郁索停在門口的幾秒心若止水,直到身後微波爐加熱完成發出“叮”的一聲才回過神。
她眼睛看向客廳茶幾上黑白交錯的西洋棋盤,步步走近,上面的黑方已經獻兵三步,看似敗陣,但攻殺路線卻已經十分明确。
窗紗被風吹起,連同茶幾上的煙灰胡亂飛散在地闆。她摘下臉上的紗布,輕輕丢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