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星核心機房的量子光纜像垂死的血管般跳動，顧承澤的指尖在神經觸控屏烙下焦痕。淡藍色的格式化進度條啃噬着全息屏，每吞噬1%的數據，就有三具克隆體冰棺在北極星坐标上爆成冰霧。

"記憶清除率58.3%..."機械女聲帶着電流雜音。顧承澤的後頸插着六根神經導管，靛藍色液體正将他大腦中的克隆記憶抽離。那些承載着林若曦笑聲的神經元突觸，在培養液裡炸成細碎的星塵。

防爆門突然凹陷。林若曦的戰術靴踹穿钛合金門框，量子切割器的藍光映亮她鎖骨下跳動的芯片——那是顧承澤昨夜植入的定位器，此刻正灼燒着皮膚。

"停下！"她的子彈穿透三面全息屏，卻在觸及顧承澤太陽穴前被電磁屏障熔成鐵水，"那些記憶裡有你最後的..."

"正是要毀掉這個！"顧承澤扯斷左臂的輸液管，熒藍血液噴濺在基因鎖鍵盤上。北極星系統突然投射出十九面光屏，每塊都顯示着不同克隆體的銷毀畫面——【LX-07】正在挪威冰原融化，翡翠色瞳孔裡倒映着林若曦二十歲的生日派對。

林若曦的婚戒突然過載。荊棘倒刺紮入指骨，釋放出紫色神經毒素。她撞開量子計算機的防護罩，發現核心處理器裡漂浮着淡金色液體——那是用顧承澤的腦脊液制造的生物冷卻劑。

"你連自己的神經突觸都做成了耗材？"她的手術刀抵住他頸動脈，刀鋒感應到基因鎖的震動頻率，"這些克隆數據裡到底藏着什麼！"

顧承澤的機械義眼突然炸裂。玻璃碎片中，林若曦看見自己的倒影正被格式化程序分解——那是他藏在海馬體最深處的記憶，1998年雪夜她蜷縮在實驗室櫃子裡的畫面。

"還剩41.7%..."他染血的手指劃過全息鍵盤，"等那些克隆體的記憶消失，你就真正自由了..."

量子風暴在機房穹頂撕開裂縫，林若曦的婚戒荊棘刺入控制台，紫色電弧在顧承澤蒼白的臉上投下詭谲光影。他踉跄着後退，機械義眼炸裂的創口滲着靛藍色液體，像融化的星辰。

"你連自己最後這點腦漿都要榨幹？"林若曦扯斷纏在腕間的數據光纜，金屬絲勒入掌心滲出血珠，"這些克隆體裡裝的到底是什麼？"

顧承澤突然嗤笑，染血的手指劃過懸浮的克隆體培養艙。【LX-13】的睫毛顫動如垂死蝶翼，翡翠色瞳孔映出林若曦二十歲生日時的笑靥。"她們是你丢在時光裡的碎片。"他扯開西裝露出心口皮膚，那裡紋着十九道日期刺青，"每個克隆體誕生那天，你都離健康更近一步。"

林若曦的槍口抵住他紋身的裂痕："所以北極星計劃就是不斷制造替死鬼？"扳機扣動的刹那，顧承澤突然握住槍管按向自己左胸——子彈穿透紋身的瞬間，十九具克隆體同步痙攣。

"看清楚了？"他抓着她的手撫摸彈孔，傷口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記憶數據流，"這裡裝着你的每一次化療、每一聲呻吟..."全息屏突然炸開，2003年平安夜的病房監控鋪滿空間：少年顧承澤蜷縮在陪護床，後背插着十二根神經導管，将她的骨髓穿刺痛楚轉移到自己體内。

林若曦的婚戒突然暴走。荊棘藤蔓纏住顧承澤脖頸，将他吊在量子計算機的冷卻管上。"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她嘶吼着扯開他襯衫，露出爬滿癌變結晶的胸膛，"你以為我會感激？"

"我需要你恨我。"顧承澤在窒息中咧開染血的嘴角，"就像我恨這具永遠殺不死的身體..."他的機械臂突然鉗住她腰肢，将人拽進記憶培養艙。淡金色液體灌入鼻腔的刹那，林若曦的視網膜湧入爆炸式畫面：

暴雨夜的福利院天台，十五歲的顧承澤捏碎【LX-01】的芯片。克隆體耳後的朱砂痣在死亡前偏移2毫米，精準複刻了林若曦手術那天的胎記位移。"這是第一個。"少年對着監控鏡頭舉起注射器，"等她不需要止痛劑那天...我就把這些赝品全燒了..."

"瘋子！"林若曦掙開束縛，□□刺入培養艙玻璃。顧承澤從背後環住她顫抖的身軀，下颌抵在她滲血的鎖骨芯片上："這把匕首是我送你的十八歲禮物，記得嗎？"他握着她的手捅向自己腹部，"當時你說...要用來保護最重要的人..."

鮮血噴濺在量子鍵盤上。北極星系統突然播放加密錄音，顧承澤的喘息混着電流聲："【LX-13】激活成功...今天若曦的癌細胞指數下降0.7%...值得再切兩段小腸..."

林若曦的淚珠墜入他傷口。記憶碎片如病毒侵入，她看見顧承澤蜷縮在實驗室角落，正将切除的癌變器官塞入液氮罐。冷凍标簽上是她兒時的蠟筆畫——歪扭的太陽下，兩個小人手牽着手。

"你偷走了我的痛苦..."她轉身揪住他衣領，"也偷走了知曉真相的權利！"

顧承澤突然暴怒，機械臂将人砸在克隆體矩陣前。"看看這些完美的替代品！"他掐着【LX-07】的脖頸按向防彈玻璃，"她們不會吐血，不會脫發，不會在深夜疼得咬破枕頭！"克隆體的翡翠瞳孔突然流淚，映出林若曦化療時抓爛的床單。

林若曦的婚戒迸發極光。病毒觸須刺入主控台，激活了塵封的北極星日志——視頻裡的顧承澤正在給自己注射神經毒素，身後的克隆體培養艙标注着：【LX-20：承載本體100%痛苦記憶】

"這是最後一步..."他對着鏡頭解開病号服，胸口的生命樹紋身正被癌細胞吞噬，"等小曦的芯片激活，我就能替她承受所有..."

量子計算機突然過載。林若曦在數據洪流中看見真相：每個克隆體都是顧承澤的疼痛容器，他不斷複制林若曦的基因，隻為将她的癌細胞轉移進更完美的軀殼。當她撫摸【LX-20】的臉龐時，克隆體突然睜開眼，用顧承澤的聲線呢喃："殺了我，你就能永遠健康..."

"不！"林若曦的尖叫聲震碎培養艙。顧承澤從背後抱住她下墜的身軀，将神經導管插進自己太陽穴："你該恨我的...就像我恨這些永遠不夠痛的克隆體..."

北極星坐标突然坍縮成奇點。當所有記憶數據湧入婚戒時，林若曦終于讀懂他眼底的絕望——那不是殉道者的悲憫，而是怕被揭穿的怯懦。她反手扣住他潰爛的手腕，在量子層面撕開最後的防火牆：

1998年的雪地裡，十歲的顧承澤抱着橘貓屍體，正用凍僵的手指在冰面刻字：【小曦的疼痛由我來繼承】。當林若曦在病房因過敏休克時，少年扯開自己的衣領，讓醫生将貓毛過敏原注入他的血管。

"現在明白了嗎？"顧承澤的量子态開始消散，"從那隻貓開始...我就注定要成為你的病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