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今天聽到的“嗯”字太多了。
當天晚上葉橙做了一個簡直離譜到家的夢。
一個長着貓臉的長腿男人拎起大魚幹咣咣砸她腦袋,葉橙小聲說我是新來的補習老師。
貓臉男人簡短嗯了一聲,算是個敷衍的回應,繼續毫不留情地打她頭。
葉橙快要哭了,委屈道我真是來補習的老師。
貓臉男人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丢掉魚幹用肉乎乎的貓爪招呼她頭。
葉橙抱頭鼠竄,她大喊我又不是老鼠,你打我幹嘛啊!
貓臉男人漠視她的求饒,貓爪舞得虎虎生威,拳拳精準擊中。
就在血淋淋的貓爪要劃破她的臉時,葉橙醒了。
“呼——”
葉橙大喘氣,摸上惶恐不安、劇烈跳動的胸口,不敢相信可愛小貓會這麼對待自己。
她明明是重度福瑞控啊,尤其愛長毛貓咪,學校裡的二黑、胖橘、八嘎,明明都很親近自己的好吧。
一片水聲中,葉橙睜開惺忪的睡眼,擠出一長條橙子味牙膏,泡沫橫飛地刷牙。
今天天氣很好,天空碧藍如洗,微風打着卷往行人臉上撲。
葉橙軟面團一樣被擠進車廂,她坐在最後一排靠着車窗,窗外是春意勃發的樹,樹下是換上五顔六色春裝的行人,整座城市都浸泡在一片彩虹海裡。
她凝視着車窗,最終落在自己臉上。
是很甜蜜的長相,杏眼桃腮,嘴唇紅潤氣血足,像一顆元氣飽滿的冰糖橙子,骨子裡爆發出不服輸的韌勁。
葉橙在門衛室那邊登記好名字,按照高德地圖的指引左拐右拐,走到一棟磚紅浮雕頂、米黃色外牆的獨立花園别墅前。
庭院裡種着兩棵紫玉蘭,碩大的花瓣像扁平的氣球。
葉橙按響了門鈴,來開門的是隻銀虎斑緬因貓,耳朵尖端豎起一小撮白毛,碧綠色瞳仁。
是祁曜頭像的長大版。
緬因貓困倦地打了個呵欠,似乎用眼神示意她趕緊進去,尾巴呈雞毛撣子狀在身後散開。
人模人樣的,葉橙感到一陣好笑,她小跑幾步把緬因貓抱進懷裡,替它梳理後背的毛發,很敦實,是位重量級選手。
“好聰明的大肥貓啊,怎麼讓你來開門了,你家主人呢?”
葉橙托舉起小貓的胳肢窩,左右打量,被一扭一扭的聰明毛撓得心癢難耐。
剛才的倦怠一掃而空,緬因貓的碧綠色眼睛來回飄忽,後腳輕輕碰了葉橙胸口一下,飛快跳到地闆上跑遠了。
葉橙吃痛松開手,五官皺得像幹了杯苦瓜汁。
剛剛那貓碰到她胸口了,痛死個人。本來就平,再平就平到太平洋了,隻有把它蛋蛋割掉才能平息葉橙的怨氣。
色貓、壞貓、腳丫子勁真大的臭貓。
我要拆你蛋!
客廳大而空蕩,葉橙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瞬間腦補出一部兇殺案電影,她忍不住出聲問:“咪咪,咪咪,你在哪兒啊?”
[叫鬼呢?]
是一道如同冰鎮檸檬汽水的男聲,清爽沁涼,直涼到人心坎裡去。
葉橙凍得一哆嗦,她順着台階往上看,從樓梯上走下來一個男生。
來人銀發柔軟蓬松,碧綠色貓眼如湖水般澄澈。男生上身簡單套了一件寬松的白色衛衣,下面是條淺灰色運動褲,身形瘦削,眉眼幹淨凜冽,屬于偏冷感的長相。
唯獨那張月牙唇,唇色清淺,微微上挑,冰冷中含着笑意。
男生垂着眼,靜靜地打量她。
葉橙毫無緣由地有些緊張,她悄悄後退一步,主動打招呼:“你是祁曜同學吧。”
說着,她低頭從包裡翻出電腦和平闆,溫暖的栗色頭發紮成丸子,額前碎發被晨光染成太陽的淺金色。
祁曜目不斜視,若無其事地将剛才發生的事情遮掩過去:“嗯。”
[廢話,不是我是誰?那隻大肥貓嗎?]
葉橙驚恐地擡頭,她發現祁曜嘴唇始終緊閉着,頭頂卻冒出一個富士山形狀的貓爪印,後面有一長串字體在滾動。
那字體還會配音,與那道清爽幹淨的男聲如出一轍。
葉橙以為自己眼花了,她不信邪地試探詢問:“你家那隻大肥貓呢?”
祁曜神色有些冷淡地别開臉:“被你吓死了。”
[哪裡胖了?明明很瘦!]
是世界癫了?還是她癫了?
葉橙摸上紅得發燙的臉,站在原地瘋狂甩頭,想要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心聲甩飛甩遠。
片刻再擡眸,貓爪依舊未消失,反而語帶不屑,鄙夷她的愚蠢。
祁曜淡漠如水地掃視未來的補習老師:[她應該去趟精神病院。]
“……”
要說最近發生了什麼怪事?大概隻有剛剛那隻緬因貓襲了她的胸……
葉橙做出初步判斷。
她假裝鎮定,面上不顯山露水地再次詢問:“你家那隻小瘦貓呢?”
[哪裡小了?明明很大!]
祁曜蹙眉,與葉橙無聲對峙。
好一個陰晴不定的貓主子。
按照葉橙觀貓面相的多年經驗,她确定緬因是隻公貓,因為母貓不會随便踹人家胸。
“你家那隻小公貓呢?他絕育了嗎?”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滞。
良久,葉橙看見祁曜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隐隐有了一絲裂痕。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絕育。”
他?絕育?做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