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鴨舌帽罩在頭頂,遮擋住大部分溫柔的夕陽。
祁曜眼睫低垂,悶悶不樂地緊抿住嘴唇,草莓粉的唇色有些發白,唇角略微幹燥起皮。
沉默良久後,男生率先有了動作,他伸出手想要摸摸葉橙的側臉。
幾乎是迅速地,葉橙出于本能反應避開了。
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滋生,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比自己年齡小很多的男孩子,卻讓她想要立刻逃跑。
明明……不應該的。
葉橙沒有擡頭,她牢牢地拽住書包一側的背帶,指節攥得發白,她看見了自己的腳尖像一尾遊動的魚。
擁有了一觸即離的親吻。
漸漸地,兩腳之間的距離分開,緊繃的神經也悄無聲息地松懈下來。
也在這一瞬間,祁曜頭頂上的貓爪落下眼淚,順着火燒雲顔色的肉墊降落,隐于柔軟的銀色發絲間。
雖然看不見,但是男生的心聲一直在往葉橙的腦海裡灌輸。
[為什麼不讓我摸?]
[為什麼要躲開?]
[為什麼要有其他學生?]
……
[很讨厭我嗎?]
[是我還不夠好嗎?]
[請告訴我哪裡不好,我立刻改掉。]
葉橙不明白自己隻是接了一個新的補習訂單,居然對祁曜刺激這麼大?
他沒有哪裡不好。
恰恰相反,他很聰明,基本上是一講就通。
葉橙覺得胸口發悶,她張了張灼熱的唇,解釋道:“那是我室友的外甥,成績始終提不上去,拜托我去幫忙補習。”
祁曜聞言斂了下眼皮,心口在躁動不安地跳動,他并沒有講話,貓爪彈幕卻暴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錯了。]
[笨老師,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葉橙剛想反駁,内心卻不由她意地微微發怔。
在清風徐徐、鳥語花香的環境中,男生的那聲歎息顯得格外沉重。
像是有一雙手在隔空撫摸她,在她波瀾不驚的胸口處,蕩起了幾道波紋。
再給我點兒時間吧。
給我一個機會吧。
祁曜抿着嘴唇,遲緩地将焦灼的視線挪至葉橙那微微發幹的嘴唇上,“你擡頭。”
“看一下我。”
“好不好?”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葉橙像是被男生蠱惑般擡頭,對上了那雙攝人心魄的碧綠色貓眼。
富士山貓爪不再落淚,早已恢複至正常狀态,肉墊從曾經的玫瑰粉變成了現如今暖橙調的火燒雲顔色。
赤誠明亮,熱烈坦蕩。
男生的聲音依舊幹淨,在風的烘托下,更添上了一種像講故事一樣娓娓道來的厚重感。。
[你好像有個透明的玻璃罩。]
[把自己罩在裡面,把我隔絕在外面。]
[無論我怎麼敲擊,你始終不理不睬。]
[但我是隻有耐心的貓,會日複一日地敲擊。]
祁曜摘下了黑色鴨舌帽,銀色發絲在陽光下更閃耀了,貓爪彈幕将未說完的話補充完整。
[那麼你呢?]
[遲鈍的人類。]
[你累嗎?辛苦嗎?]
[我會等到敞開心扉的那一天嗎?]
葉橙隻覺得自己的大腦不太清醒。
她自诩是個陽光開朗的人,也始終秉持着笑對人生的信念,用元氣飽滿的心态面對生活、安慰他人,竭盡全力地将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
事實證明,她也确實做到了。每天疲于奔波,複習考研的知識點,不斷完善自己的論文,備課賺錢,從早忙到晚,活得很累。
但現在突然有個人對她說,你有個玻璃罩,不容許我接近,不停地隔絕我。
你可以試圖活得輕松些,不要讓自己過得那麼辛苦。
她好像個假太陽。
然而假太陽,終究是不可能成為真太陽的。
葉橙飛快地眨了眨眼睛,不讓眼淚落下來。
思緒一旦展開,便再也停不下來。
葉橙陷入了自我辯駁的紛争裡,一道心聲對她說你就是個小太陽,你很會安慰别人啊,也很會治愈自己。另一道心聲卻說你是個懦弱的人,不願意面對困難,隻能用笑容來遮掩你的心虛。
突如其來地,葉橙聽見了第三道心聲。
是祁曜的哽咽聲。
葉橙身體僵直,定定地直視祁曜。
男生的眼睛渡了一層水光,不複以往的清澈透明,此時的他多了一份蜂蜜般的粘稠感。
讓人招架不住,想要深陷。
祁曜委屈巴巴地陳述:“你終于肯看我了。”
葉橙沉默不語,結果卻等來了男生變本加厲地追問。
他故作不解,問:“很喜歡我哭?”
她蹙眉遲疑,答:“怎麼會呢?”
祁曜敏銳地察覺到葉橙那一秒的停頓,了然笑笑:“我懂了。”
與此同時,貓爪也像是悟出什麼驚天大道理一樣,迅速蹦出彈幕:[果然,網上說得沒錯,男人的眼淚,女人的興奮劑。]
[以後我會經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