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關上門,葉橙表示自己不需要送,讓祁曜趕緊回去複習。
于是,遭到拒絕的男生又被趕進門内,迎接陳沅女士的好奇與審視。
好奇是對葉老師的,審視是對祁曜的。
因為這隻貓兒子壓根就不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性子。讓他學習,比扯他的貓毛、剪他的貓指甲還困難。
不等發問,祁曜直接把問題送回去。
“不是你說的嗎?”男生指了指努力往外爬的螃蟹說:“要是我語文成績還這麼差,就斷了我的魚幹。”
他面無表情地繼續補充:“所有種類的魚幹,龍利魚、東星斑、秋刀魚、白鲢魚、胖頭魚……”
陳沅女士木着臉,聽貓兒子一本正經地胡扯。
終于,她受不了了,把買來的海鮮扔進廚房:“停停停,不要和我報菜單了!”
“你自己生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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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逐漸燥熱,隻是走了一小段路,葉橙卻覺得全身汗津津的。
沖完涼後,簡直不要太舒服。
她将蛋糕遞給宋金金後,便開始拿出考研資料做複習規劃。
鼠标在電腦屏幕上滑過,上面是她去年備考時整理的文學史筆記,還有一些評論寫作的小練筆。
目前,祁曜的補習已經結束,季霖還剩下三節課。
目光所及皆是空蕩。
她突然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前天剛把一些行李郵寄回家,桌子櫃子全是空的,那些熟悉的物品、擺件,全都沒有了。
就連她自己,很快也會畢業,離開校園,步入社會。
最可怕的是,她有種無所适從感。
好像已經習慣了某些人的存在。
而往往,習慣不是一成不變的。
隻有人去适應環境,沒有環境反過來适應人的道理。
葉橙是個接受良好、心态也良好的人,她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惡狠狠扒了口碗裡的打鹵面。
天氣炎熱,隻有過了涼水的面,勉強能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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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選科制度,高考時間總共有四天,從七号一直持續到十号。
高考最後一天有些悶熱,隐隐有下場暴雨的征兆。
燕子低垂,叽叽喳喳飛行而過,在天空劃下一道道透明的弧線。
家長們生怕孩子中暑,拎着降溫貼、小風扇、藿香正氣水齊齊上陣,還有自備小馬紮坐在樹蔭底下乘涼的,與旁邊家長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開始互捧互吹模式。
“我家孩子模拟考,班裡排名第三,年級排名前五十!”
“喲!這麼厲害!我家孩子二模時英語考了一百四十多分!”
“那也很厲害啊!”
“是啊,孩子們總算熬出頭了,上了大學就好了……”
“大學生呢!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工作!”
不會的。
馬上就要大學畢業的葉橙笑得很命苦。
曾經的她也是這麼以為的,勤勤懇懇讀書考大學,結果一畢業照樣很難找工作。
她偏過頭,轉而觀察那些迎接在校園門口的家長。
還有些既要美麗又要寓意的家長,穿着開叉旗袍,手捧着花,舉起橫幅,準備迎接馬上出考場的孩子。
葉橙也是等待大軍裡的一員,因為她答應了祁曜,要迎接他出考場。
她望了望空蕩蕩的手,要不要去買束花呢?
鮮花配貓貓,最合适不過了。
伴随着熱烈的歡呼聲,一張張稚嫩的、青春洋溢的臉,從緩緩拉開的校園大門中奔湧而出。
葉橙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
在這個時空内,我們像是處于河流的兩端、人生的兩極。
透過那些意氣風發的身影,或許會喚回一點點,對少年時代的感知吧。
真好啊!
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祁曜穿着簡單的白T黑褲,拇指扣在肩上的背包上,與一個寸頭男生并肩走在一起。
等待多時的記者也湊過來采訪:“這位同學,請問你覺得這次試卷難度怎麼樣?”
常爍懶洋洋地将手枕在腦後,大大咧咧道:“不知道啊,反正我都寫上了,也許簡單吧。”
記者又将話筒遞到銀發男生那邊。
祁曜瞥了眼鏡頭,說:“很簡單。”
這是随機抓了個學霸嗎?
記者将準備好的腹稿咽下去,重新提問:“你對未來有什麼規劃嗎?”
銀發碧眼的男生笑了笑,閃耀奪目,高清鏡頭将這個瞬間完完整整地記錄下來。
祁曜鄭重其事地将潛藏于心的答案說出口:“奔向她!”
不再畏懼自己的身份、年齡,種種困擾于二人之間的阻礙。
此時此刻,他即是他自己。
祁曜目光柔和地望向那個等待已久的人。
頭頂上的貓爪冒出一道紅底金字的橫幅:[誠實的人類,你說到做到了。]
葉橙緩緩擡起頭,對上了那雙一如初見的碧綠色眼睛。
她有片刻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