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夜,平陽城浮生樓。
浮生樓高五層,地下一層,地上四層。
地下一層是賭場、黑市,許多不能在明面上往來的生意,進入夜間,便可以在此處進行。
進門大堂所在的第一層,寬達數十米,每層樓均有走廊、隔間,往上望去高達十數米。
大堂中央有一方五六米寬的方形高台,紅紗輕繞,高台中央舞女曼妙的身姿随着輕紗飄蕩若隐若現,好不勾人。
堂内設有多處座席,飲酒聽曲,佳人曼舞,此乃浮生一樂。
二樓多設隔間,與樓下的熱鬧不同,除廊上有零星幾人憑欄俯瞰以外,幾乎每個隔間都是房門緊閉。
房門經過特殊處理,幾乎隔絕了樓下的喧鬧。
門内大多是文人墨客,或是品茶論詩,或是執棋對弈。
也曾有不少詩詞佳作出自于此。
以文會友,偶得知己,此乃浮生二樂。
三樓曲廊回環,這裡是女子的天堂。
胭脂水粉,步搖金钗,绫羅綢緞,華衣羅裙,還有不少來自異邦的稀奇玩意兒。
看得粉面嬌顔,隻聞佳人輕語,此乃浮生三樂。
四樓的走廊與餘下幾層不同,設有竹簾遮擋,隻可見其間身影移動,行人面容卻不得見。
三樓與四樓的交界處,大多時候都是鎖着的,隻有貴客來時,才會打開。
譬如,今日。
四樓走廊竹簾處,肩并肩全站滿了人,姿态挺拔,身着青衣。
常有人想到這層樓一探究竟,但從未有客人能踏足,其中不乏京中權貴。
奈何這浮生樓的掌事姑姑玲珑,人如此名,當真八面玲珑。
愣是沒人能得她通融,上去瞧一瞧。
此時,四樓的房門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十二人一字排開,并肩站立,均着束袖白衣。
手上兵器各式各樣,都獨具風格。
正前方坐着一人。
取五行相克之意,與前朝尚火德不同,大周尚水德,崇黑。
此人身着玄色披風,鬥篷之下,黃金面具掩面,看不清長相。
身旁站着一紅衣女子,束袖窄腰,未攜兵器,身姿挺拔。
但與平日不同的是,臉上少了以往每次露面時都戴着的半面銀制面具,露出了原本秀麗的面容。
此二人說話的聲音如出一轍,雌雄莫辨,隻是鬥篷下男人的聲音更加渾厚。
“你們此次的任務是護送輔國大将軍秦妧前去北境平亂,不容有失。”
“是,閣主。”十二人齊聲回道。
星月閣十二守衛,是從星月閣收養的衆多孤兒中選出,自小培養的。
可以說,星月閣就是他們的家。
二十年來不論經曆多少命懸一線,他們都從未想過離開。
“閣主”說完後便離開了。
餘下衆人,全數看向前方的紅衣女子。
衆人此時才知道,兩年前接手星月閣的少閣主,原來就是那位傳說中體弱多病的大周嫡長公主。
那“閣主”是誰?衆人心裡也都猜到了。
昭甯看着他們,冷靜地說道:“方才閣主所說之事,你們不必完全聽從。”
衆人有些不解,“少閣主是指?”
“你們此行的任務,是保護圻王。秦妧是武将,無需你們保護。此行途中,無論遇到何種情況,一定要平安護送圻王按時抵達代州。若閣主追責,一切後果由我承擔。”
衆人皆無異議,領命稱“是”。
“另外,析木,這次你留下。其餘十一人去護送即可,你有其他任務。”
到這裡,其他人都知道沒自己的事了,默契地逐一離開了。
房内隻剩下昭甯和析木。
“阿木,我不在平陽城的這段日子,你一直待在府中即可,切記不要露面。尤其防備雲家的人,包括郡主。”
析木已經猜到了昭甯的用意。
“主子是想讓我假扮您?”
昭甯點頭道:“三年前,我與雲翊比試過一場。好在我常年以面具示人,他并未見過我的樣貌。你與我外形相似,若你拿着我的劍,應當足以混淆他的判斷。”
雲府,西跨院。
雲翊抱劍斜靠在走廊上,看着夜空中的明月。
皇帝下旨命他協助圻王前往北境平亂,而這次平亂的主将恰好是秦妧。
本來還想找機會見她一面,沒想到機會自己送上門來了。
翌日。
為隐匿行蹤,一行人身着便裝,趁着夜色便出了平陽城。
月光下,承影劍映照出銀光。
與赤色骅骝對比之下,分外顯眼。
第二日金烏西墜,衆人行至懷州城。
昭甯勒缰停馬,說道:“尋一處客棧,稍作休整,明日卯時再繼續趕路。”
從昨日亥時出發,已經趕了十個時辰的路,衆人都已經十分疲憊。
在懷州城内找了一家看起來中規中矩的客棧。
進去後隻說是镖局的人,要去北邊接一單大生意,所以同行的人就多了些。
店家并未生疑,還熱心地提醒他們:“離開懷州城往北走,路過太行山一帶時千萬要小心,那邊這兩年土匪猖獗,很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