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甯帝眼神掃過人群,大部分人都在嘀嘀咕咕,議論紛紛。
雲家一家老小全部鐵青着臉跪着。
可有幾個人的表情卻不太尋常。
剛才吵着要個說法的陳氏此時似乎有些失望。
裡面的人不是自家閨女,不是好事嗎?她為何失落?
張相的表情沒有什麼起伏。
可他一旁的太子,卻是滿臉的詫異和懊悔。
看來,這事兒跟太子和張相一黨是脫不了幹系了。
這個剛進京不久的雲家小子估計是被設計了。
但,不論前因為何,他總歸欺辱了大周嫡長公主。
這便不可能輕易揭過。
“将雲翊打入诏獄,朕,親鞫此案。”建甯帝忍着怒氣說道。
《周禮注疏》卷三四:“訟,謂以财貨相告者;獄,謂相告以罪名者。”
“獄”是大周對刑事案件的審理,包括了對犯罪嫌疑人的禁系和關押。
其中,刑罰最為嚴苛之處,莫過于“诏獄”。
皇帝下旨緝拿,由法司禁系、審理,不經過大理寺初審、刑部詳覆,把審判結果呈報給皇帝的案件,才會由“诏獄”來關押。
而皇帝親鞫,則是所有案件中最嚴苛的一種。
雲夫人聽到皇帝此言,差點暈倒在地,還好有溫氏扶了一下。
而一旁的雲璋和雲霁也是面色鐵青,但沒弄清楚緣由,也不敢貿然求情,隻怕适得其反。
皇帝做了安排,其他人誰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可此時,誰去把雲翊弄出來成了問題。
北鎮撫司的人雖然掌管诏獄,按理是由他們去抓人。
可是罪犯此時與公主同在一處,而且還是在榻上。
誰也不敢此時去抓人啊。
最後還是安國公出面,替北鎮撫司的人解了圍。
“今日時辰也不早了,各位大臣,請先攜家眷回去吧。太後娘娘,您也先行回宮休息吧。我老頭子陪皇上在這兒等着。”
皇帝聞言,看了眼安國公,點了點頭。
“安國公、太子、郡主、雲璋和北鎮撫司的人留下,其餘人全部退下。”
語氣堅決,言簡意赅,除了被點到的人以外,其餘人都迅速離場了。
但可想而知,自今夜過後,滿上京的人會将此事傳成什麼樣子。
建甯帝心痛地閉上眼睛,歎了口氣。
九五之尊,在這五月的夜裡等了整整一宿。
第二日,陽光灑進閣樓的走廊,院子裡的樹上傳來清脆的鳥啼聲。
雲翊終于醒了。
捏了捏鼻根,頭還是有些疼。
但身體倒是未曾有過的舒暢。
睜開眼。
不對,這是何處?
他怎麼會在此處睡着了。
動了動手腳準備起身,突然感受到一陣細膩的觸感。
這才把雲翊吓得徹底清醒了過來。
自己竟然全身赤裸,未着一物,身旁好像還躺了個同樣赤裸的人。
雲翊不敢掀開被子去看那人的容顔。
先是掀起床帳,看到了散落滿地的衣物。
這是昨夜的點點印象才湧上腦海。
昨夜不是夢,他意識雖不清醒,但他好歹還記得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好像看到了公主。
“難道……。”
“不會的,不會的。”
他不敢相信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敢去看身旁的姑娘。
隻是迅速下床,在一堆散亂的衣物裡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
打算先出門看一看,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再找丫鬟來伺候這位姑娘起床。
不論這人是誰,自己既然做出了此等辱人清白的事情,終究是要承擔後果的。
可誰曾想,雲翊剛打開門,北鎮撫司鎮撫使王檢的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順着刀的方向看過去,面前此人一身朱紅色麒麟服。
北鎮撫司的人都來了,看來自己真的冒犯了天家公主。
王檢親自押着雲翊,來到前院。
兄長、二叔、安國公、皇上都在這裡了。
一夜未眠,醞釀了滿腔怒火的建甯帝,上前,一腳将跪着的雲翊踹翻在地。
無人敢去扶,雲翊也知道自己犯了大罪。
一言未發,重新跪好。
“押下去。”建甯帝冷冷說道。
處理了雲翊,還得看看昭甯現下如何了。
“喜樂,你去。”
建甯帝回身對着喜樂說道,語氣裡充滿無力。
仿佛此刻,他不再是這天下的君父,隻是一位平凡的父親。
“是。”
同樣也是一夜未眠的喜樂,帶着太醫和嬷嬷們,走向落花樓。
走前悄悄看了雲霁一眼,雲霁此時皺着眉,但在與她眼神相彙的一瞬間,眉眼暫時舒展。
析木護主不力,昨夜已經受了刑。
此時蒼白着臉,就連唇上也尋不到一絲血色,但還是跟了上去。
昭甯雖然知道“蓮花罪”的厲害,但還是低估了雲翊的體力。
本以為藥性過後,自己便可出門與析木一同離開。
沒有人會知道這一夜發生了什麼。
而她,總歸這輩子也沒想着要嫁人。
可誰曾想,等到她醒來,已是第二日的黃昏。
餘晖灑進公主府主院的卧房,桌面上擺着的綠竹,葉子邊緣泛着金黃的微光。
這是公主府!
意識到這一點的昭甯立即清醒過來,想要起身。
但奈何身體上的不适,先讓她發出一聲痛呼,“咝~。”
守在門外的析木立刻沖了進來,周嬷嬷、春草、夏蘭緊随其後。
“公主。”
昭甯擡眼看去,析木臉色蒼白,其餘三人面露難色。
完了。
昭甯立刻意識到,事情不妙了。
“公主身體可有不适?太醫剛走,秋梅已經去請宋醫官了。”周嬷嬷關心地問道。
宋欣,公主府的女醫官。
不舒服是肯定的,但現下不是休養的時候。
“春草、夏蘭,替本宮更衣。”
春草和夏蘭聞言,立即上前,攙扶着昭甯站了起來。
一邊更衣,昭甯開口問道:“受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