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大人看雲霁不像是個硬茬,稍稍放心了些。
又聽雲霁繼續說道:“我方才聽大人說,我的兩位弟弟犯了鬥毆罪,應杖六十。大周律法是有此規定沒錯。”
“哎喲,您看,不愧是郡馬爺,就是明理。”庾大人心裡樂開了花,還以為來了個難搞的,沒想到是個軟骨頭。
卻不想,雲翊話鋒一轉,“但,大周律法還有一條罵詈罪:‘用惡言辱罵他人,可處杖刑或徒刑。’不知這辱罵皇族是否可以罪加一等呢?出言不遜者若僅口頭辱罵未引發肢體沖突,按‘罵詈罪’處罰,杖六十至徒一年半。并且,若是辱罵直接導緻對方動手,可能被視為‘教唆鬥毆’,由此便可減輕他人刑罰。庾大人,我沒記錯吧?”
“郡馬爺真是博學多才,還精通律法。”庾大人被雲霁說得無法反駁,隻能悻悻道。
“那庾大人覺得?這出言不遜之人該如何處罰呢?”雲霁步步緊逼。
這下陳耀祖和他的跟班們也有點慌了,若是被判了徒刑,那他們的前程可就全沒了。
一旁的陳國公終于是坐不住了,“郡馬爺好口才。但我孫兒何時出言不遜了?他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這一下,人群中也開始議論起來了。
“聽說,公主和那雲家二公子,在太後的壽宴上就悄悄行那檔子事兒。”
“是呢,聽說皇上親自在門外等了一夜呢。”
“哎哎,我還聽說啊,這長公主可是自願的。”
“可不是嘛,還是長公主跪着求皇上賜的婚呢。”
“喲,是嗎?還以為這長公主是多麼得體的人呢。”
“聽說啊,長公主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呢。”
“哎喲,那雲家二公子這麼厲害呢。”
人群中,閑言碎語越說越難聽。
雲翊青筋暴突,原來是她替他攬下了一切罪過。
喜樂忍無可忍,剛想發作。
卻聽見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陳國公說的是什麼事實?不如也說給孤聽聽。”
東宮衛迅速開道,一位身着明黃蟒袍的少年徐徐走來。
夭壽了,這京兆府什麼時候到過這樣的大人物啊。
庾大人連忙迎了上去,周圍人也跟着一同跪下:“太子殿下萬安。”
連陳國公也上前行禮。
可太子并未給他顔面。
太子老師是陳國公的女婿。
按理說,太子不該對他如此冷漠。
看來這是來者不善。
太子一來,陳耀祖那幫人也不敢狂妄了。
“都起來吧,不必多禮。”太子自己坐在了京兆尹的位置上。
按理說,身為儲君更應謹言慎行,絕不應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狂妄,可偏偏這位就是有這樣的底氣。
出生就被立為太子,闆上釘釘的下一任皇帝,誰敢得罪?
“陳國公的曾孫是吧?你是怎麼跟雲家兩兄弟說的,再給孤重複一遍。”
陳耀祖吓得撲通跪地,臉上的肥肉跟着顫了顫,“回太子,我知錯了。”
太子并未理他,“庾大人,既然罪犯都已經認了,那你看該怎麼判吧。”
庾大人這是兩頭不敢得罪,“太子殿下,這……這臣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一個京兆尹,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那便不用做了,回鄉養老去吧。”
庾大人這下被吓得,立即跪地說道:“臣能判。就如郡馬爺所說。陳耀祖等人杖六十,雲家兄弟杖二十。另外,臣自請罰俸半年,您看如何?”
太子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看似平和地說道:“嗯,倒也公正。不過,孤記得五品以上官員子孫可繳納财物抵罪,以此減輕刑罰。這在座的,似乎都是五品以上官員子孫吧,想必家中也不缺錢财……”
“太子殿下放心,出言诽謗公主,罪不可免,絕不會有以财物抵罪的可能。”庾大人自然聽懂了太子的言外之意。
“很好,那便如此。以後誰再敢妄議皇家之事,知道該怎麼處理了嗎?”
太子說這話時,眼神看向的,可是門外的人群。
“哎呀,我得回家燒飯了。”
“我也是,我也是。”
“我得收攤回家了。”
門口的人群迅速散開,議論聲終于平息。
太子開口,陳國公也不敢再說什麼,隻能眼看着曾孫被杖責六十。
回家後,躺了一個半月,才能下床。
而今日後的雲翊,也不再把自己關在房内。
連十七歲的堂弟都能為了他的事與人争鬥,他有什麼資格頹喪下去?
更何況,整件事裡,最受傷的人并不是他。
一個剛剛年滿二十的小姑娘能做到如此地步,他一個大男人畏畏縮縮像什麼樣子。
大嫂罵得對,他沒有資格委屈。
雲霁剛到家門口,便遇到準備出門的雲翊。
“扶之,你做什麼去?”
雲翊見隻有大哥一人回來,心感不妙,“大哥,大嫂呢?”
難道是因為自己的事弄得大哥和大嫂也心生嫌隙?那自己這罪過可就大了。
“我是從軍營回來的,你大嫂在淮王府陪淮王爺呢。”
原來如此,還好。
雲霁見他翻身上馬,趕緊問道:“哎,你要去何處?”
“我去一趟軍營。”
玄甲軍軍營。
“秦将軍,雲翊有事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