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鶴山位于南國境内,其境奇旖,終年雲霧缭繞,外者無可尋也。正如其名,山中之貌可謂一味醉香,散得氤氲圍沿橋梁之上,引攜仙雀歡鳴。
是為當今修仙第一名山。
然而近來,醉鶴群山上卻傳出了一則噩耗——浮集門的掌門浮文真人和他的大弟子結為了仙侶!
雖說師徒結為仙侶在修道界已無比尋常了,而且師徒所修道術相同,又互相了解,雙修之時還可事半功倍。
那為何這事會成為噩耗呢?
因為浮文真人他……他屈尊做了受方!甚至修為都被徒弟分去了大半,如今二人已然同食同寝,并肩而行,全無師徒之别!
以下克上本就是仙門之中的大忌,畢竟長幼有序,尊卑有别,即便是在雙修之時也萬萬不可逾越,浮文真人此番舉措不僅丢了自己的老俊臉,還給各大修仙門派敲響了警鐘——你們的徒子徒孫可能不止饞你們的教導,還饞你們的身子!
所以此事一出,很快就在修道界内掀起了波瀾,師徒之間相互猜疑,叢生嫌隙,将原本風平浪靜的仙門各派搞得暗波洶湧,烏煙瘴氣。
某師尊:“徒兒,近來為師覺察到你與為師更為親近了,難不成是抑制不住愛美之心,心下妄想我屈尊?”
某徒弟:“美?我看你是想得美吧。别以為我會對你這個皺紋滿面,鶴發蒼蒼的老頭産生什麼莫須有的性趣。成日防我跟防賊似的,老子受夠了!”
某師尊:“哦?你這逆徒竟嫌為師年老!?為師今日便讓你瞧瞧為師正值風華時的相貌!”
某徒弟:“……師尊,您還是找面鏡子瞧瞧吧,盲目自信不可取。”
某師尊:“甚好!甚好!既然你嫌棄為師的相貌,那你與本尊的師徒情意也到此為止了,你盡早下山吧。”
某徒弟:“行,走就走,誰稀罕!我這就去找個相貌比你好上百倍的新師尊。”
某師尊:“慢走不送,麻利給本尊滾吧!”
諸如此類的對話在仙門之中已發生了近百次,師徒翻臉的不下數百對,就此形同陌路的也不在少數,更有師徒為此大打出手,兩敗俱傷的!
得知消息後,流雲城的掌門遊雲子捋了捋身前花白的胡須,頗為感慨地歎出一口氣:“唉……為了這點小事便這般雞飛狗跳的,由此可見我們修仙界的風氣是真的一日不如一日了。”
“我倒覺得這是個好現象。”
站在遊雲子身旁的是他的師弟,也是流雲城的執事長老——池雲真人虛墨白,他邊說邊看向手邊傳訊所用的北椋鳥,眉眼微揚,顔色稍淺的黑眸中閃過一瞬不易察覺的狡黠。
“哦?師弟何出此言?”遊雲子垂眸思索了片刻,依舊沒能猜透虛墨白話中的深意。
“師兄你很快就會明白的。”話音未落,虛墨白已然拂袖而去,連帶着那隻黑背白腹的北椋鳥也沒了蹤影……
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醉鶴群山上的這出好戲,很快就被添油加醋地傳到了南國諸多百姓的耳朵裡。
清晨,天剛微微亮,南國祈祥城的祥啟茶館内就已客似雲來,座無虛席了,茶客們熙熙攘攘地在大廳内随意坐下,飲茶閑聊,嬉鬧玩笑,極為熱鬧。
「啪——」
随着一聲響徹茶樓的醒木聲,大廳内嘈雜的說話聲頓時停了下來,茶客們的目光也紛紛投向了聲響的源頭。
一襲青色布衫,留着兩撇八字胡的說書先生坐在茶館大廳正中央,那由兩張桌子三把椅子壘起的高台上,手搖一柄折扇,娴熟地翹起二郎腿開腔道:
“人人都道神仙好,可這仙門也絕非太平安定之地。各位客官早好,今個我們就接着唠唠這醉鶴群山上仙家們的事。”
“好!”
“就等您嘞!”
熱衷于聽書的坐下茶客們鼓着掌齊聲附和,連茶都顧不上喝了,都豎着耳朵巴巴地等先生講。
待掌聲漸漸小去,說書先生才滿意地眯起眼,展開折扇繼續道:“就說前不久,仙門浮集城内便生出了事端。話說這浮集城主浮文真人,不僅道行高深,又生得面白如玉,目若朗星,那叫一個驚為天人呐!也因着這副相貌,他的座下大弟子便對他生出了歹念,竟在一個月黑風高夜,悄悄潛入了浮文真人的寝房……”
說書先生說得是聲情并茂,繪聲繪色,堂下茶客聽得也是專心緻志,津津有味,唯獨坐在二樓貴賓席上的周府大少爺周梓晨,正埋頭翻看着賬本,似乎對說書先生所講之事毫無興趣。
站在周梓晨身旁搖扇的小厮周桃桃也極為不解:平日裡少爺隻要一聽到修仙二字就兩眼放光的,怎麼今個會如此淡定?難道是少爺想通了,準備乖乖繼承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