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也是死,你給我安排個不痛不癢的好了。”諾亞萊爾被釘在地上,逃也逃不了,死還要等到周五才死,“不過……在死之前,你還有什麼遺言嗎?”祭司看着釘在地上的諾亞萊爾,看看諾亞萊爾守着護着的那隻匣子裡的安德魯茲,還是起了些恻隐之心,“裡面的人……他還有靈魂散落在龍神洞内,如果可以的話,麻煩把他的靈魂找回來,好好存在他身子裡面吧……”
“哼哼,與其他吸血鬼相比較,都死到臨頭了,還顧及着别人。”
“他是我戀人,死之前當然要好好安置他。”看了眼匣子,隻看見上面的符咒,卻看不見安德魯茲的面容,可能這就是最後一次見面吧。
被釘在地上釘到了周五,地上的血留也留不盡,襯衫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眼眶也是濕了又幹幹了又濕,雖然諾亞萊爾把安德魯茲托付給了祭司,諾亞萊爾還是不信真的有人有這個耐性去照料不會說話除了會睜眼還有做些小動作便等同于一具屍體的安德魯茲,逃跑也不是沒想過,不過四肢釘着的釘子無時無刻不阻止着自己逃跑,釘子釘到之處,肌膚貼到地闆之處,皆是灼熱。
哭泣,絕望,心累,不安,再到坦然,接着又再次陷入哭泣,絕望的輪回。
“……”安德魯茲輕敲着匣子,好像是想出來的樣子。
“安德魯啊……是我沒用,可能……便就此别過了……”
可能是知道諾亞萊爾即将與自己天人永隔,對匣子内壁的敲打更為猛烈,“……”
“時刻已到,把釘子拔起來吧。”祭司帶着幾個仆從進了牢房。
釘子極難拔除,幾個仆從一陣用力也拔不出來,“呵呵,你們辦事的時候小心點,讓他逃了,今日的祭祀就泡湯了。”今日祭祀與往常不同,處決吸血鬼這一大心頭患,自然要搞點子儀式感,為此,祭司還特意換上了身華麗的袍子,“把人取出來之後幫他将祭衣換上,綁上鐵鍊子,把他送去大廣場那邊。”
臨死之人,在乎儀表作甚,“整這些幺蛾子幹嘛?”
“今天是祭祀日,總不可能讓你穿着這身血衣去吧?”
釘子被強行拔除,諾亞萊爾也被粗暴地換上一身大黑祭衣,與祭司身上的白形成強烈對比,“走吧,直接押去廣場。”
“我先去了,你們手腳快些。
”
正要被綁上銀鍊子,諾亞萊爾意識到自己被綁住,押到廣場之後可能就真的要死了吧,腦裡一閃而過鈴狐之前說過死人會去到的世界,忘掉一切,忘掉自己在塵世的種種,忘掉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便覺得害怕。
這種情緒之中,還因隐藏着難以發現的某種情緒,就是胸口悶悶地,還有想把眼前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狠狠揍一頓的情緒。
情緒的小小苗頭,在諾亞萊爾即将要被綁上銀鍊的之前在胸中熊熊燃燒。
是不甘,不甘心自己就這麼再次殒命,不甘心因為這些人的幹擾,找不齊安德魯茲的靈魂,無法入眠之夜,每每想到這兩件事,仍然覺得不甘心。
這股熊熊燃燒之焰,馬上便要奪腔而出,将一切燃燒殆盡。
“啊啊啊啊啊啊啊!!!”諾亞萊爾的老本行就是獵人,身為獵人,反應敏捷是必須項。
手起刀落,諾亞萊爾一手刀接連拍暈好幾位仆人,背起匣子,四處張望,看見地下室還開了一扇窗,諾亞萊爾想也不想,憑借着身份改變附贈的巨力,諾亞萊爾一爪子拍開窗花,身段靈巧地鑽了出去,“來人,來人啊!那隻吸血鬼跑了!!”那些人,現在才後知後覺地驚覺諾亞萊爾跑了的時候,諾亞萊爾已經跑遠了。
隻不過想不到追兵來得如此之快,追兵們個個手持銀器,諾亞萊爾碰一下也夠嗆。
還沒開心多久,就如那些仆人一般,諾亞萊爾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這身子,是萬萬不能被太陽光照到了,恍惚的功夫,諾亞萊爾有好幾處已經被燒傷,“該死!”原本想着也許可以飛檐走壁來着,看來是不成了,還有直接在屋頂上跑太張揚,可能更多追兵一來,諾亞萊爾就成了箭靶子。
諾亞萊爾背着安德魯茲果斷鑽進去某小巷,小巷窄得裝載安德魯茲的木匣子在兩壁之間摩擦,“快跑快跑!跑去海邊,就沒事了!!”求生欲甚至能勝于四肢被釘了銀釘之後又拔出來的疼痛,諾亞萊爾穿着一身大黑祭衣,若是被人看見了,肯定也要加入追捕自己的行列。
雖然諾亞萊爾走的都是七拐十八彎的小路,不過隻要諾亞萊爾釘過的四肢還在流血,追兵們就還是能找到諾亞萊爾。
不過是諾亞萊爾跑了不到半個小時,所有的小巷已經跑完了,還禍不單行地跑去了滿是人的廣場。
以往祭祀日的祭品都是穿着一身黑出現,放眼整個廣場,沒有人穿着黑色的。“祭司大人!!”追兵都追到了廣場處,不打一架很難收場。
“還想着你怎麼這麼久都不過來,原來是跑了啊?”祭司命人将廣場棚頂一拉,諾亞萊爾整個人暴露在陽光之下。
“……”諾亞萊爾托着匣子,匣子正好遮住自己。
與吸血鬼近戰是極為愚蠢的,諾亞萊爾身上沒槍,連之前放在安德魯茲匣子裡一切能用上的物品都被清了個幹淨,“哼哼……”祭司露出意義不明的微笑,盡管這種場合一個猶豫,一個分神都會要了自己命,可就是這種意義不明的笑,才是最可怕的。
晃神的時候,訓練有素的弩箭手箭頭紛紛瞄準諾亞萊爾,下一秒,箭如暴雨,諾亞萊爾被活生生捅成刺猬。
這下,諾亞萊爾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眼前一片腥紅,是自己的血。
安德魯茲呀,這回,可真要說再見了。
不舍不甘憤怒交雜在一起,化作眼角一滴清淚。
不曾想,自己死前最後的情緒,竟是如此複雜,四周圍着自己看着自己走的人,不是自己最愛的家人們,而是憤怒的人們;陪着自己走的,不是告别,卻是衆人謾罵的言語。
一片漆黑,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
一片……裂谷……?
然後就……飄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