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久言在晚宴第二日便匆匆啟程趕回郯州。
又是兩日的灼烤,蕭淩恒正在操練營同将士們訓練,一名侍衛急匆匆穿過校場,附耳低語:“大人,天督府楚大人在營門候着,說是有急事。”
蕭淩恒眉頭一皺,将長槍扔給副将:“繼續練。”
說罷,便轉身大步流星朝營門走去。
楚世安正在轅門外來回踱步,見蕭淩恒出來,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拖到一邊,聲音壓的很低很低:“蕭大人,剛剛得到消息,郯州遭了土匪暴動,正好在……”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蕭淩恒:“正好在沈大人所在的那個村子。”
蕭淩恒隻覺得耳邊嗡的一聲,全身血液瞬間凝固。他猛地擡頭看向楚世安,而楚世安卻别過臉去不敢看他。
蕭淩恒擡步就走,卻被楚世安一把拉住,說道:“蕭兄,我不阻攔你,但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你這是抗旨。”
蕭淩恒:“那你告訴我的目的不就是——”
楚世安打斷:“蕭兄,馬已經給你備好了,我的烏雲踏雪借你。”
他頓了頓,喉結滾動,“它跟了我八年...記得帶它回來。”
兩人目光相接,無需多言。楚世安重重拍了拍他的肩,雙雙點頭。
蕭淩恒接過缰繩時,掌心全是冷汗。他翻身上馬,楚世安最後拽了下馬鞍:“郯州東郊的劉家村。”這話說得極輕。
快馬疾馳過官道,塵土飛揚。蕭淩恒腦中不斷閃現出任久言的臉龐,他咬緊牙關,鞭子抽得更急。
此時的郯州東郊,任久言正帶着衙役疏散村民。遠處傳來陣陣喊殺聲,但奇怪的是,那些土匪目前暫時隻在外圍虛張聲勢,并未真的沖進村落。
“大人,往北撤!”裡正指着一條小路,“那邊有官兵接應!”
任久言蹙眉,正思索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為首的是一個道疤臉土匪,幾人策馬正朝着他們奔過來。一邊舉着大刀一邊叫。
“往回跑!快!”他推着身邊的差役和村民。可人哪跑得過馬?眼看土匪越來越近,任久言突然停下腳步。
“你帶大家走!”任久言對差役喊道,“我來攔他們!”
“大人不可——”
“走!”
說罷,他便轉身,将手腕微微一擡對上土匪,然後手指稍稍一勾,指環通過銀鍊子牽動镯子上的機關,第一次将手腕上的玄鐵針射了出去,随即三名土匪從馬上跌落。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當差役回過頭時,任久言已經被剩餘幾名土匪團團圍住。
當蕭淩恒趕到時郯州官道上煙塵滾滾,身下的駿馬喘着粗氣,卻仍被他催得疾馳如飛。離村子還有三裡地,就已經能看見沖天而起的黑煙。
村口處,幾個衙役正拖着血淋淋的死牛往後撤。見蕭淩恒策馬而來,一個滿臉是血的小吏嘶聲喊道:“大人别過去!那群土匪見人就追着——”
蕭淩恒沒等他說完就沖進了村子,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血液都凝固了,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屍體,有牛的,也有羊的,就是沒有人的,遠處傳來女人凄厲的哭嚎聲。
蕭淩恒已無暇理會,“任久言呢?!”他揪住一個逃跑的衙役。
“在、在祠堂!土匪頭子說要活捉朝廷命官...”
陰暗的祠堂地窖裡,任久言被反綁在木柱上。粗糙的麻繩磨破了腕間細嫩的皮膚,滲出的血珠染紅了那枚白玉镯箭。
但土匪隻是将他綁在那裡,半天也沒有動作。不知過了多久,從門外沖進來一名小土匪,在領頭的那個人耳邊低語了幾句,随後那人便朝任久言走了過去。土匪頭子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燭火在那張沾了血污的臉上跳動。
“都說京官細皮嫩肉...”粗糙的手指碾過任久言的唇瓣,“今日倒要看看,是不是連骨頭都是軟的。”
話音剛落,就有人扯開他的衣領,冰涼的刀刃貼着鎖骨遊走。
任久言強制自己冷靜下來:“你們可知,殺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死罪?等我們兄弟幾個舒服完了,給你往陰溝裡一扔,誰會知道?”
土匪說完,便扯開男人的衣襟,露出白嫩的胸膛。
“啧啧,這朝廷的官兒比窯姐兒還白淨。”為首的刀疤臉用刀尖貼着男人的皮膚遊走,“不知道叫起來是不是也比窯姐兒動聽?”
另外兩人發出猥瑣的笑聲。有人伸手去扯他的腰帶,粗糙的手指故意蹭過他的腰側。
“别、别碰我。”任久言猛地别過臉,卻被狠狠掐住下巴扳回來。
“裝什麼清高?”刀疤臉往他臉上啐了一口,“待會兒讓你好好舒服。”
任久言閉上眼,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音混着周圍粗重的喘息。
“叫啊,”有人揪着他的頭發強迫他擡頭對視,“怎麼不叫?萬一有人能來——”
話音剛落,柴房的門突然被踹開。寒光閃過,一柄長劍直接貫穿了最近那個土匪的咽喉,噴湧的鮮血濺了任久言滿身。
蕭淩恒站在門口,手中的劍還在滴血,他眼中翻湧的殺意讓剩下幾個土匪踉跄着後退。
“我、我的天——”
話沒說完,蕭淩恒已經擰斷了說話之人的手腕。
慘叫聲中,他脫下外袍裹住任久言顫抖的肩膀,而後他便提劍沖向剩餘的土匪,最靠近任久言的土匪喉間綻開血花,噴濺的鮮血在牆上劃出一道刺目的弧線。其餘幾人還未反應過來,第二劍已貫穿另一人的心窩。劍氣如虹,舞出銀龍,幾名土匪應聲倒地。
“操!快——”土匪頭子的話戛然而止,他的頭顱飛起時,臉上還凝固着驚恐的表情。
一時間,五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一個活口都沒有。蕭淩恒反手将劍插回鞘中,大步走向蜷縮在幹草堆上的任久言。
他對着任久言單膝下跪,正當要開口的時候大氅滑落,露出那人手腕上的镯箭。
任久言強忍着驚魂未定,開口說道:“我用它…殺了三個人…第一個射進了脖子...第二個...穿入了眼睛...第三個...”
他聲音不可控的顫抖着,死死攥着拳頭,衣領大開,露出鎖骨處一道血痕。
蕭淩恒看着強忍顫抖的任久言,身上臉上都是血,衣襟大開,強撐着故作鎮定,他忽然覺得心疼的像是被什麼攥住了一般。
他皺起眉頭,一把将對方摟進懷裡,那人的臉頰貼在他頸側,呼吸落在他的頸窩裡,他能感覺到懷裡的人在顫抖,卻倔強地挺直着背脊。
“有我呢…”蕭淩恒輕輕拍着男人的脊背,“沒事了…”
任久言緩緩擡手環住蕭淩恒的腰,蕭淩恒也收攏雙臂,将人徹底窩進自己的身軀裡。他們的心跳隔着衣料相撞,任久言淩亂的呼吸噴在他喉結上,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