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洲垂首而立:“陛下,此事還需等天督府左大人的調查結果,究竟是内憂還是外患,我們總得有個方向。”
沈明堂輕笑一聲:“無論是内憂還是外患,這事兒倒是來的趕巧。這平定此事的人選……”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一味的意味深長的笑着。
趙平洲微微蹙眉:“陛下,他們二人資曆尚淺,臣擔心萬一……”
沈明堂聞言看了向子成一眼,示意讓他接上話。
向子成會意,緩聲開口:“趙大人不必擔心,陛下已于今晨調回了車騎大将軍年将軍,此刻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了。”
“年将軍?!”趙平洲瞳孔微縮,緊繃的肩膀終于松了三分,“有年将軍坐鎮,臣就放心了。”
車騎大将軍年逍,當世劍客位列第二,原本九關總軍統帥定的是他,可這人向來聽調不聽宣,高傲的不行,直接推了委任。就連沈明堂也沒得辦法,當年年逍和花太空扶持他上位,可自從沈明堂登基,年逍就再懶得參與朝堂之事。
沈明堂望向窗外,想起那個桀骜不馴的身影,當年與花太空并稱“龍淵雙璧”的年逍,自他登基後便避居江南。這次若非局勢危急,怕是連聖旨都請不動這尊大佛。
三人沉默片刻,沈明堂望着窗外緩緩開口:“正因朕從來不缺人用,這江山方可穩固。”
他回頭看向二人:“所以朕不能讓朕的兒子,無人可用。”
二人會心一笑,繼而異口同聲道:“陛下聖明。”
天剛破曉,禦書房内燭火未熄,天督府的密報匆匆送進皇宮,沈明堂展開天督府加急密報,目光在紙上遊走,眉頭漸漸擰成一個結。
左延朝:“陛下,世安那孩子親眼看見那名死士進了闌州地界,七拐八繞的回到了馳親王府上。”
他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驚動什麼。
沈明堂重重歎了一口氣:“都快二十年了,朕這位好兄長,倒是一如既往地惦記着這個位置。”
左延朝屏住呼吸,這話他不敢接。
沈明堂繼續說:“當年朕親手把他從争儲的行列打下去,後來又是朕親自把他送上前往封地闌州的馬車上,他竟真的記恨到今日,朕當年還是心太軟了。”
左延朝:“陛下,那闌州那邊……”
沈明堂:“朕這個好哥哥第一恨的是朕,第二恨的是太空,第三恨的就是年逍。所以朕不想讓年逍面對他。”
左延朝小心翼翼道:“陛下,既然年将軍都已經回帝都了,不如——”
沈明堂打斷:“讓他回來還有别的事,這闌州他是不會明着去了,還是讓那兩個孩子面對這件事吧,讓老年暗裡跟着,萬一真有意外,他護着點就行。”
左延朝為難:“這……臣……”
沈明堂見他面露難色,沒好氣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朕親自跟他說。”
他沒好氣的繼續說道:“你們一個一個的怎的都怕他怕成這樣?!”
左延朝不露痕迹的輕聲歎了一口氣。
不出一刻鐘,沈明堂在禦書房内正襟危坐,臉上堆滿殷勤的笑容,見人來了活像個見了債主的老掌櫃。
年逍大步跨進門,連腰都懶得彎,下巴一擡:“陛下。”
這聲“陛下”喊得跟“老沈”似的随意,說完就往太師椅裡一癱,翹起二郎腿。
沈明堂搓搓手:“愛卿一路辛——”
年逍直接打斷:“誰要造反?”
沈明堂一激靈,趕緊揮手:“都退下!退下!”
待宮人們連滾帶爬撤幹淨後,皇帝陛下鬼鬼祟祟湊近:“那個……這次其實不用你親自出馬,你隻要——”
年逍“蹭”地站起來,椅子“哐當”倒地:“不用我?那你火急火燎的召我回京?!”
沈明堂吓得趕緊安撫:“冷靜!冷靜!朕這個禦書房還得留着用呢,你别給我砸了。”
“你什麼意思?”年逍眯眼。
“就…就那倆孩子去闌州…”皇帝縮了縮脖子,“你暗中跟着,萬一他們挨揍了……”
年逍氣笑了:“你想讓我暗中保護?!”
沈明堂:“哎…也…也可以這麼說吧…主要那兩個孩子…确實是小。”
年逍:“那你派他倆去幹嘛?我去得了呗,你這不瞎折騰嗎?”
沈明堂歎了口氣:“诶,你都多大歲數了,還打一線呢?那兩個孩子雖然小,但确實是人才,好好鍛煉鍛煉,日後扶持朕的兒子,維護整個江山。”
年逍思索了一下,沒好氣的點了點頭,“還有事兒嗎?沒事兒我出宮了,這皇城呆的太憋屈,帝都的風裡都帶着股子算計味。”
沈明堂讨好似的嘿嘿一笑:“還确實…确實有點事……”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
禦書房内傳來年逍的一聲怒号:“你說什麼——?!?!”
守在殿外的左延朝默默低頭,假裝沒聽見裡面傳來的叫罵聲。
小太監小聲問道:“大人…這可要記錄…?”
左延朝輕歎:“記'陛下與年将軍商議要事'即可。”
小太監小聲提醒:“大人…硯台剛才飛出來了...”
左延朝面不改色:“補上一筆:君臣比武,用具略有損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