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學生不說話,檢察官念叨兩句,随意擺擺手示意手下把他丢出去,欲回去時學生突然開口:“為什麼?”
“什麼?”
“沒有找到死因,沒有找到兇手,為什麼要火化?”
“哈?”檢察官氣笑,指着棠憎:“你小子,這是以什麼态度和我說話?我看是校園生活太安逸,讓你們都忘記是誰在拼死拼活保護你們這些梅花!”
見棠憎依舊仰起頭死死盯着他,檢察官目光冷下來,“你要死因是吧?好,我告訴你,死者是自殺,因無親屬,遂監察機關有權将其直接火化。”
他戴着黑皮手套的雙手啪一聲合十,敷衍又哄小孩般看着棠憎:“到此結案,滿意嗎?”
這時警戒線外有人走近,手上拎着保溫飯盒,随手遞給最近的監察者,監察者正伸長脖子看熱鬧,聞聲回頭看到來人後笑起來:“小白怎麼來了。”
“給我舅舅送飯路過。”隋白看向店内,很久沒見季檢察官發那麼大的火:“季叔怎麼了?他對面是誰?”
“嘿嘿,一個不怕死的。”
終于親眼看到屍體整個模樣,棠憎渾身發抖,手腳冰涼,前兩日還和他笑盈盈說話的溫怡姐此刻就躺在冰冷的地闆上,臉上青紫,大半個身體都被血迹浸染,肩膀和腹部傷口明顯,四周積分散落一地。可檢察官卻站在這裡言之鑿鑿和他說自殺。
“那這傷口和積分怎麼回事。”棠憎聲音顫抖,頭疼的厲害,幾乎要暈厥過去,強大的意志力讓他勉強站立。
檢察官随意往地上瞥了眼,“哦,死者本欲偷竊店家财物,失手撞上玻璃櫃台當場死亡。現場兇器,證據,嫌疑人,件件齊全。”
棠憎一顆心沉入谷底,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這怎麼可能!!她不可能偷錢,況且如果真是撞上玻璃櫃台死亡,為什麼櫃台上沒有血?”
檢察官耐心早已消磨殆盡,看棠憎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童,有眼色的手下立馬上前:“那依你看是怎麼回事?”
“必然是有人行兇,刺傷她肩膀後又刺向腹部,以現場來看,大概率是偷竊被發現,激情殺人。”棠憎盡可能将根據現場情況的推測全部說出,期望可以引起監察者重視。
“哦——”那手下點點頭,突然話鋒一轉:“你說的這麼清楚,兇手不會就是你吧!”
棠憎怔在原地,大腦轟隆一聲,恍惚好似運滿貨物的大卡車疾馳撞來,來回碾壓,骨骼内髒流淌滿地。
“許多兇手确實會在作案後返回案發現場,以滿足自己變态心理,我現在十分懷疑你就是兇手,說!你昨晚在哪裡?!”手下突然擡高聲音,試圖震懾住棠憎,見這惡劣學生終于閉嘴,檢察官朝手下投去贊許的目光。
荒唐。
虛僞。
可笑至極。
棠憎神情恍惚轉身要走,手下臉上得意之色愈顯,當即得寸進尺:“唉讓你走了嗎!”
檢察官懶洋洋擺手道:“得了,一個小屁孩,不用管他。”
手下立馬稱是,退回一旁。
棠憎跨過警戒線,黑色的單肩包滑落到手中,裡面盛着他僅剩的所有積分,昨天被踩傷的腿骨沒有及時治療,今早已腫出老高,每踩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
他恍若未覺,一瘸一拐朝着學校方向,從門外衆多監察者、隋白面前走過,臉上再無表情,一下子被抽去所有生機般。
隋白看着他的背影走進校園,若有所思,恰好檢察官出來,一眼看到他,當即大步走來,“小白來了。”
“季叔叔。”
“給你舅舅送飯?”
“嗯,他昨晚沒回家,最近在忙大案子,都住在監察局。”
“啧啧,瞧瞧,這才是我們的楷模!”
其他監察者立刻點頭附和,沖隋白露出善意又讨好的笑容,檢察官邀請隋白坐自己車一塊過去,隋白欣然應允。
“等這案子辦完,你舅舅也差不多就要升了吧?”
“這都是上面的決定,不管怎樣舅舅都服從調配。”隋白輕笑。
“把季叔叔當外人了不是!自打我進局裡就跟着李局,我倆那關系,甭說别的,生死之交都不為過!”季檢察官端起笑臉:“這次升就是部長了吧,平時可得跟你舅舅多提提季叔,升官可不能忘記我們這些老兄弟!”
隋白含笑換了個話題:“剛才那個案子怎麼回事?”
“嗐,死了個小店員,沒啥大事。”
“那個學生呢?”
“啧啧,現在學生讀書把腦子都讀傻了,真當什麼都跟電視劇裡一樣,破案那麼容易,我跟你說,這案子水深着呢。”
“噢?”隋白立刻做出虛心受教狀,季檢察官卻突然閉口,說什麼都不願再說。
兩人離開沒多久,屍體被擔架擡出,迅速拉往火葬場,烈焰焚燒盡一切,店裡除了地上的血迹,再無任何曾經發生過命案的痕迹。
幾十米開外的轉角,一道身影悄無聲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