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外面的嘈嚷倏地讓梁有從夢境中失重,手腳一顫驚醒。
他聽出來人的聲音,套上衣服去開門,但是免不了頂着一張由内到外的臭臉。
梁三發心怵,趕忙将責任轉嫁,“是梁儀佩,我話你正瞓覺,她非要來。”
梁儀佩早先一步跨進院,摟着梁有胳膊搖,“阿有,等陣我們去食飯。”
她擡手去薅梁有的亂發,“你才睡醒,肯定肚餓了,快點啦!再把龜公也喊上。”
梁有沒說什麼,把手臂上的熱源給拽開,快步走向室内。
梁三發眼尖地發現,他背部衣服浸濕的點點痕迹。
“梁儀佩,阿有要發起火,才不管性别優勢。”
梁儀佩緊跟進屋,扭頭朝梁三發做個鬼臉,“就你事多!”
他們幾個從小在村子一起長大,誰的脾性誰都了解,梁三發也提醒過了,打算‘善意’地置身事外。
梁有在卧室吹空調,梁儀佩走進來“阿有阿有”地喊,奔着胡攪蠻纏去。
“有話站好講。”梁有推開她要拉扯的手臂,挪遠點坐。
梁三發憋笑。阿有的性子淡,他怕這種赤焰般的熱烈。
“哦!”梁儀佩并直了穿高跟鞋的腿,挺個S型曲線,“我好不容易跟售樓部要一天假,等到中午才找你,要是你不跟我吃飯,那我還要再等,要等好久啊……”
室内擺設簡單,梁有平視着斑駁的書桌,或是泛舊的牆面,不說話。
發淩亂地遮蓋他的表情,許久,就連靜默的空氣都在形容拒絕,他卻點了點頭。
炎炎正午。
梁三發回家騎車,開到梁有家門。就見梁有戴好頭盔,催動油門,驅車猛地竄出來,徑直開走。
梁儀佩悶悶不樂地坐上車,待她系好頭盔,梁三發發動車子,去追趕梁有。
“三發!阿有是不是去接龜公?”
風刮着耳,梁三發啊了兩聲才聽清,“不知道呢!”
梁有怕熱怕出汗,恰好機車的座位構造,載人的話必須很貼。梁三發心裡下個概率,估摸他九成九點九九九……不會接龜公。
果不其然,等他們在太陽村一家私房菜館坐上二十分鐘,龜公才大汗淋漓地趕來。
店外停了兩輛機車,黑的深沉,紫的風騷。龜公看着這一廂人舒坦吹着空調,想發飙。
然而轉眼,咧笑起來,“儀佩!今日休假啊!”
梁儀佩彎腰,先從桌底拿出幾瓶黑乎乎液體,再撥了撥她那頭秀麗卷發,“喏,給你們的涼茶,分分吧。”
“诶!”龜公巡一圈找座位,最後定睛在梁三發身上。
見色忘友,最讓人不恥。梁三發視線亂飛,就是不回應。
倒是梁有起身,将位置讓給龜公。
龜公笑嘻嘻地說謝謝,坐到梁儀佩身旁,喝着至苦的廿四味涼茶,像在品蜂蜜。
菜上桌,都是地道的本地菜,清淡又新鮮。
梁三發拆碗筷,過遍茶水,看龜公忙上忙下地‘服侍‘,梁儀佩隻管美麗地端坐。
“喂!差别對待啊!沒見過你幫我lang碗。”
龜公趁機表态,“人家女生,受點照顧不是正常嗎?”
啧啧~梁三發咔咔開了三瓶啤酒,“哪個要喝酒!自便。”
梁儀佩給龜公倒滿杯,再問梁有要不要來杯酒。
梁有懶懶地擡眼皮,說:“不用。”
梁三發看戲,“沒重要事,阿有不喝酒,你們倆共飲吧。”
飯吃完,第二攤到網吧。
遊戲打到天擦黑,梁有叫醒睡一下午的龜公。
龜公迷糊着找梁儀佩,梁三發冷哼道:“人早走了,什麼心思!”
“你明知故問。”
“嘁!”
吵鬧幾句,一行人騎車往山莊。
——
今天是第二個中班,陳艾沒再傻乎乎地一站就是到下班,也懂得利用離崗時間休息。
她到茶水間找自己杯子喝水,看到垃圾簍裡的飲料瓶,總有想撿起的沖動。
清掃阿姨推着垃圾車過來,陳艾有理由撿了,幫忙歸置到單獨裝廢品的袋子裡。
阿姨和善地笑,“小姑娘,謝謝啊!”
陳艾說沒事,回車間時,身旁經過一名戴着技術員帽子的男生。
他多看了兩眼,她回以微笑,走過去。
“阿姨,這瓶子也給你。”
“诶,徐技術員,下次這些空瓶就放你們辦公室,等打掃我再收。”
徐光禹笑了笑,說:“沒事的,順帶而已。”
過風淋室進車間,陳艾撞見産線文員,聽說跟自己一個宿舍。
“诶诶!你叫……”她靠近來看名牌,“陳艾是嗎?我來拿品質報表,麻煩找一下。”
“好。”報表就在組長的辦公桌上,陳艾拿給她。
“謝謝,”她笑着自我介紹,“我叫姚可。”
無塵車間和外面隔着塊長方形玻璃,供領導平時視察。姚可眼細地看到經過的身影,揮手喊“徐光禹”。
陳艾好奇地打量過去,稍微對上眼神,便尋常地忽略,去崗位工作。
姚可則比個手勢,腳步輕快地走出去。
中班中途不需要吃飯,沒有切分,所以感覺時間悄悄地快。吃完宵夜,陳艾回宿舍。
這回她學精了,打開才買的小電筒,拿衣服洗漱用品到陽台。燈光弱但是能看清,後來那些人又到圍牆外,但沒出現什麼出格的行為。
不失為一個安然的夜晚,特别是白天陳艾确認過,向日葵還好好地開着。
今夜空氣異常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