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依靠熟悉和敏捷,在人潮和巷道中躲避,幾回合甩掉追兵。
他們最後停在一條僻靜的巷子,遠離主路。淡淡的月光下,還能窺到巷裡全貌。
陳艾扶着牆面喘氣,胸腔呼啦呼啦生疼,比上次追賊還難受。
而這人站在她身前,定定地凝視巷口,渾身找不出一絲氣急的迹象。不得不贊一句,體能真好。
呼吸放慢放緩,陳艾立直身體,覺得他不說離開是有考量,就靜靜地打量起周圍。
巷子兩邊都是圍牆,一面私房,另一面可能是便民廣場。因為能看到高高的吊杠 ,和滑梯的頂。
她視線又回到眼前的男人。他們距離半米遠,他肩背微塌,可直觀上還是比她高很多。
再看到熟悉的短褲,拖鞋……等等,拖鞋!穿拖鞋還能這麼跑,奇人!
就在陳艾思緒跳脫的時候,巷口雜亂地湧過一波人,她手腕再次被捏住。
“翻牆,你。”
太突然,陳艾問:“為什麼?”
梁有聲音低了點,“他們馬上就到。”
陳艾懵了,“可那些人追的是你們,不是我。”
他很輕地呵了聲,似笑非笑,她辯不清他的神情。
“你抓住我的手,就意味着我們是一夥的。”
手腕的力加重一分,打鬥的聲音近了,陳艾才感到迫在眉睫,“我、我爬不上去。”
梁有仰頭看看,說:“我扶你,能夠到牆頭。”
“我穿的是裙子……”
“快!”他沉下聲,“沒時間了。”
陳艾咬了下唇,看向他眼睛。漆黑冷靜,毋庸置疑。
她心一橫,“來吧。”
話音剛落,她整個人猛被提起,她重心不穩,伸手亂抓一通。攀到牆頭,但她臂力不夠,帶不起身體的重量。
梁有可能察覺到,箍在腰肢的手臂緊收,一個抛起,陳艾臀部落在他肩膀。
好痛!骨頭太硌了。陳艾咬牙忍,來不及羞澀,就着他撐住小腿的雙掌,爬上去了。
梁三發在巷口發虛地放狠話。
梁有再擡頭,不溫不火地盯着月光下,白得泛熒光,溜直的腿。他撚着手指間的餘溫,念了句“泥鳅咁滑”。
牆頭離溜滑梯很近,陳艾站起來尋找落腳點,沒在意到他說什麼,更顧不上走光的裙底。
梁有掏出酒壺,拔蓋,眼神在黑夜裡轉。他唇一挑,對着春色下酒。
酒壺扔到地上,嗙啷響幾聲。
陳艾在溜滑梯上站穩,看到他身形立得直挺,肩線鋒棱,瘦削的背廓在夜色裡描刻出淩厲的角度。
整個人狀态、氣勢都極具張力,不再是那副冷淡的散漫,而是攜帶着必然的鋒芒。
“梁三發!你個叼毛!”
“阿有!先幹他們!頂唔順啦!”
外面團夥發覺巷子有人,壓着梁三發和龜公的招式,往裡攻。
梁有步步向前,默契地接住梁三發投來的拖把棍,他揿在掌心,身形利落,如一柄出鞘的長劍,猛削入對方陣型。
他動作幹脆,專往肘膝這些關節處攻擊,人在短瞬間失去行動力,他擡腳踹開,無暇‘補刀’。
分解,進攻,不管不顧,蠻力正剛。鐵管一根根削落,身後的人倒下又爬起。
“小心!”
梁有回身,來不及了,臂膀吃了十足的一棍。偷襲的人再掄起鐵管,他扭身避開。
鐵管重,砸在地面帶着墜力,手臂難再瞬間抽起,他趁機在來人胸口上撞一腳,再卸掉鐵管。
之前被打趴下的人不敢再去迎戰梁有,便另找突破,沖着巷子深處提醒的聲音去。
梁有這邊被人纏着走不開,他把剛到手的鐵管紮出去,那人脖子肩膀被掄中,重心不穩,趴成狗吃屎。
“小心!”
梁有正面接了一棍,聽到聲音餘光一瞥,左右側方皆有人進擊,他索性放掉木棍,矮身滾出挾制,卻因此摸到根鐵管。抓在手裡還未及适應,頭頂兩根鐵杆砸下來,他舉起鐵管擋。趁着鐵管強烈的共振,人手會有片刻的乏力,他咬牙一喝,蓄勁瞬間撞開壓制。
這時,梁三發和龜公脫離擎肘,忙趕來一人招呼一個。
梁有被整得有點狼狽,氣勢更陰,招式不再局限在制敵,見人就削,不管站着還是躺着的。
三人配合默契,生生扭轉弱勢,十幾人的團夥,被他們打得四處逃散,還有幾個傷的在地上爬。
傷的還不安分,趁他們防範松懈,抓到鐵管奮起一搏。還是那道聲音提醒了梁有,他旋踢對方手腕,奪下鐵管,揮高。
那角度分明照着腦門去的,陳艾心一驚,再喊聲“别”。
梁有頓了頓,平複奔湧的血液,耳邊才真正聽清甯靜的夜。他狠踹了一腳偷襲的人,扔掉鐵器,朝梁三發打個手勢。
梁三發和龜公抓起這幾人拖出巷口,扔到敞亮處,等他們的人來撿。
她不出聲前,梁有就察覺有道視線一直罩着他,不是錯覺。他轉眼去找,牆頭上空空蕩蕩的。
喝過酒血氣翻湧,剛抑下的暴躁登時又起,他朝梁三發揮拳,“颠嘅你!”
拳頭沒真正捶到梁三發,他躲閃間摔在龜公身上,沒敢嘴貧,“阿有,他們以多欺少,我和龜公鬥不過,把你扯進來也是沒辦法的事。”
梁有默然瞪了一眼,殺傷力連龜公都波及,誰也沒敢吱聲,怕再挑火。
過一會,三人抽煙走出巷子。
“那些人混哪的?”
坪山大小的道,梁有多少認識,但這麼嚣張在夜市開火的,少見。
“唔知!”梁三發現在還覺得丢面,“今晚夠衰的,我遲早要同那幫百厭仔算賬!”
“怎麼惹上的?”梁有用眼神示意龜公講。
“我和三發正打桌球,來兩個人神神秘秘說有好玩的,我們就跟去。原來是個小型的賭、博據點,莊家出千技術又爛,由于‘職業素養‘,我們就多提點了兩句,被認為是來砸場子的,一通狂追,然後就……”
“可能因為嚴打,才盤踞在這裡。”梁有沒再問,打電話叫住附近的夥計去拖車。
挂電話,他催促道: “走快點!等陣差佬要來。”
急轟轟說快走的人,這會卻在一處小廣場徘徊,對着黑乎乎的牆壁,也不知道想看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