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發想問,被龜公眼神警告。
喝過酒的梁有,最好别惹。
此時,他們臆想中暴戾的梁有,卻溢出輕快的一聲笑。
爬牆時抖得,他都怕那小細腰折了,倒是臨危不懼,曉得從溜滑梯下來。
——
陳艾離開後給鄧曼打電話。
鄧曼和男友在一起,也被這陣動亂吓得不行。
警察來疏散人群,組織秩序,他們這才得以去約好的地方找。
陳艾在之前等待的地方看到他們,鄧曼上來就抓住自己,着急問:“沒事吧?”
“沒事,好好的呢。”
鄧曼松口氣,“這些爛仔枉顧律法,真是無知者無畏,真可怕……”
街上已經恢複正常,三人逛了會街才回去。
……
謠言一旦有了雛形,多的是人捕風捉影。
松香污染的問題得以解決,徐光禹仍時常巡查設備。年長的大姐愛跟小男生打趣,再把陳艾扯進來作調劑。
這些玩笑話當事人隻要忽略,跟陳艾一樣不予置評即可。可徐光禹沒有明确表态,臉皮薄的笑模樣,引人遐想。
下班時在換衣間門口碰見,他自然地和自己問好,看似坦蕩。陳艾的眼光在他身上停留兩秒,末了,還是不想深究。
她禮貌笑笑,打招呼:“下班了嗎?”
“嗯,我現在随你的班次轉。”
“哦,那明天見。”
寥寥無幾的交流,再沒更進一步。
五點多,陳艾要去食堂吃晚飯,姚可第一次約她。
姚可家在不南不北的幹旱小城,主食以小麥為主,陳艾随她的飲食習慣,點了一碗刀削面。
找位置坐下,面對面的座位,其實意圖很明顯。
姚可在主題前加些潤色的話題,陳艾邊吃邊回,心裡想的是直接點吧。
“诶,陳艾,你老家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落後,封建,守舊的農村。”
“哦~”
又是這麼一聲不經意的長調。
陳艾擡眼,直接地對上姚可審視的目光。審視得徹徹底底,像是要把她身上的标簽給摸透,然後貼上價格。
她知道,這樣的目光存在優越感。不過也正常,那是不可抹滅的事實。
姚可有一瞬的不自在,筷子戳着面湯埋怨食堂不好吃。
陳艾要吃飽了,都快替她的拖拉捉急。
“你喜歡徐技術員是嗎?”
陳艾直接地問,姚可愣住了。
“我和徐技術員是工友關系,僅此而已。”
姚可回過神來,嘴角有些挂不住的挫敗,“可是,感情更傾向于慢慢培養。”
陳艾喜歡亮話,眼睛彎了彎,“我目前對徐光禹沒有感覺,我也沒看出他對我有特殊。”
她的話嚴謹到此刻的狀态,讓姚可放松之餘,也提起警惕。徐光禹是個面面俱到的人,多一句話一個表情,都是他的在意。
“那相處久了以後呢……”
陳艾對未知的事不能保證,面條湯喝完,她留下句“你們優勢上比較搭”,就離開。
——
老狗忍耐夠久,直接開一周的貴賓招待。但是普通的散客也不能晾着,于是奔命的還是手下這夥人,梁有最甚。
貴賓還是那些人,這次攜帶現金數沒統計,所以梁有照着上次的排位安排。
老狗親自迎接,帶人上二樓,從隐藏通道下去,經過十幾米長的地道,抵達一個金碧輝煌的地下廳。
吊頂淡金色,燈光映成冷調,溫度也涼爽,一走進來,感覺渾身舒放。裡面擺着數張百家、樂圓桌,座椅皆是柔軟的真皮材質,長型吧台上羅列酒水小食。
裝修在視覺上有種仿澳門賭..場的感覺,玩法也相差無幾,要是客人嗜好特殊玩法,這裡能滿足的都盡量滿足。
花錢找樂子而已,不外如是,沒必要大老遠出關。
荷官就位,彭叔幫客人兌籌碼。老狗也入局,玩票性質,圖的是陪客人開心。
梁有很少下二樓通道,那底下有段深長幽閉的走道,空氣濕腐不流動,他受不了那種稠密的窒息感。
地下層流水跟貴賓廳沒得比,賭桌上全堆的現金,有簇新的還貼着封條的鈔、票,也有皺皺巴巴沾了多少血汗的散錢。
梁三發去‘抽水’,龜公守大門,梁有出去巡邏。
老狗的山莊在東邊,南邊兩公裡外是牛老頭的場子,布吉的地下賭、場全被架空,所有資源人頭都往平靜的坪山湧。現在是獨大的兩方勢力對峙,梁有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又是一夜過去,天蒙蒙亮時收工。
三人照舊在向日葵坡上歇息,抽支煙,沉靜下抻緊的精神,再回家。
雲層漸染紅,倏然放亮的天色,刺得眼睛疼。梁有半低眼,噴吐煙霧。
“诶!細妹仔!起身啦!”
梁有順着梁三發的喊聲,撩眼看去,隻捉到陽台邊一绺慌亂的發絲,很快消失。煙還剩半截,他扔掉,腳碾進泥土裡。
快到中秋,向日葵盡然剩個枯竭的杆,撐着碩滿的果實。
他心想:那晚吓到她了吧。
微風都能使瘦弱的枝杆,搖擺着久久緩不過來,真脆弱。
梁有原意想走,卻又重新燃根煙,他為什麼會有點在意這片向日葵。
他的目光放遠,慢慢地抽着煙。他想,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