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學就是在你們城市讀的,真有緣。”
“是啊,湊巧我到了南方念大學。”
……
好像在外打拼的人,都喜歡在群體中尋找共性,渴望能寄托什麼。
寄完快遞,三人一起走回去。
徐光禹得知鄧曼明天離職,辦公室太多物件要搬,就主動請纓幫忙。
“行啊!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鄧曼說着,意味深長地瞄了眼陳艾,“為表感謝,過兩天請你們吃飯,一定要來啊!”
陳艾應承。
徐光禹欣然。
——
下周轉大夜班,今晚不能多睡,所以陳艾想着下午眯一會,晚上才有精神熬。
白天睡不安穩,手機一震她立馬驚醒。看到手機屏幕時,蹦亂的心倏地像跌進冷水裡。
她平淡地接起,“喂。”
“陳艾,怎麼發你信息不回?”
“準備倒班,睡覺沒看到。”
“哦,我再跟你說說……”
宿舍沒人,陳艾還是走到陽台去。
“啊?你有沒有在聽?”
“嗯,在聽。”
阮梅繼續說,陳艾的視線在尋找落點。從樓下散步的人,到暗下的天色,最後定在光秃秃的坡地上。
向日葵收獲了,那裡以後會種上什麼呢。
“陳艾,陳艾,陳艾!”
“……诶。”
阮梅語氣變生冷,俨然一副質問的口氣,“我的意思你知道吧。”
陳艾轉身背向陽台,靠着牆欄,回想信息裡的内容。
陳明珠要學跳舞,陳厚才認為是不正經的名目,因為舞蹈服袒胸露背,他不願意給錢。陳明珠脾氣嬌縱,陳厚才在家裡唯我獨尊,阮梅夾在中間怕是焦頭爛額。她恐懼男人的暴怒,但也無底線地疼陳明珠這塊唯一的血肉。
所以才把主意打到這裡來。
“知道,下月我寄兩千回去。”
阮梅吞吞吐吐,還想論什麼名頭。
陳艾低聲說:“我一個月工資就兩千。”
阮梅默了默,那些話還是沒出口。
陳艾回床位躺下,睡不着,就在算賬。
好像再怎麼省吃儉用,都不夠一句‘養育之恩’。
次日下午,陳艾和徐光禹在辦公樓下等。
他們不便上去,就由鄧曼一趟趟送。
四個紙盒子,不大,但重量不輕,多是文件和書。
“之前打算考注會,買了一批資料看,沒想到計劃變那麼快……麻煩你們了。”鄧曼不好意思地說。
“沒事。”徐光禹率先抱起兩個盒子,還讓陳艾往上加。
陳艾說:“算了吧,挺重的,我們都能拿。”
鄧曼也附和,“對,剩兩個我和陳艾拿。”
徐光禹爽快地笑,“行吧!”
現在天氣涼快,下班出去玩的人多,回太陽村的路上也擁擠。
三人隻能各走各的,聊個天也費勁。
徐光禹走走停停,鄧曼超過他去,然後一轉眼,他和陳艾并齊腳步了。
男女之間的小心思,鄧曼是過來人,她盡量走在前頭,不添打擾。
“曼姐說,你要續租她的房子是嗎?”
“嗯。”
“怎麼了?宿舍住得不愉快嗎?”
陳艾目視前方,說:“不是,倒班休息不好。”
這個理由很充分,徐光禹語調輕松,“我還以為你談男朋友了。”
陳艾轉臉看他一眼,實在不明白,但也不想了解,“沒有,就想安靜。”
徐光禹一直照顧她的腳速,如常地聊着天。
陳艾回得心不在焉,一路走過來手臂承重累,她想停下來緩緩姿勢。但是看行人推湧的,又覺得不方便。
“是不是累了?”徐光禹心細,停下一會,把身旁位置緩沖出來,喊陳艾過來歇息。
書吃重,陳艾手臂發麻,她承了好意,過去放下盒子。
鄧曼一下被人影遮蓋了,不知去向。
徐光禹也把盒子放腳旁,說:“曼姐先走了,我們不用急。”
“嗯。”
秋季晝短,天色青白,能視度不高,路燈也是早早亮起。陳艾目及之處,好像存在三個空間。
樹林草坡是昏暗的,路燈照射範圍一片淺亮,天空灰淡卻偶有晴明。
看似沖突,卻又有她說不出的合理。
休息夠了,陳艾抱起盒子,徐光禹見狀也抱起來,跟在她身側擋着推搡。
猛然間,一陣刺耳的刹車笛撕開人潮,路人紛紛停駐觀望。
車燈前方的區域,映現出一個身影。
車笛由耐心一按一頓,變成狂躁的催促。
那人徑自站在那裡,擰巴地望着某個方向。夜色越來越重,燈光罩在他身上,彌漫下一片狹小的陰影。
孤獨又可笑。
鳴笛的車打方向走了,他還站在那。
沒有熱鬧可瞧,行人開始通行,在陳艾眼前形成阻隔的屏障。
“過馬路就走天橋,不遵守交通的人還這麼硬氣。”徐光禹憤然念了句,然後說,“我們也走吧。”
“嗯。”
他們并肩走了。
就在這一刻,梁有的怒氣瞬間燒得沸騰。
沒有酒,沒有雨水,沒有洇在身體的濕衣服。
他沖到馬路中央,又被一輛急刹的車逼停。
什麼都看不到了,怒火驟熄,心口冰涼。
他轉身離去,影子拖曳着,越來越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