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廳裡兩個人并排坐着,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耳機裡不時傳來一陣轟炸,終于屏幕上出現“win”的字樣,喬司婕将轉椅一推,四掌相擊,大喊一聲“yeah”。
“你手速也太慢了吧?這麼多年沒見到你還是這麼爛!”郭立勇的語氣還是一樣帶着嘲笑,“要不要我過兩招給你啊,baby?”
“說得好像你有多好。”喬司婕的手伸向郭立勇桌面的薯片,含糊不清地說道,“诶,我之前看見你去瑞華酒店接那個區至勳,你和她認識嗎?”
“哦,你有興趣嗎?”聽見喬司婕提起這件事,郭立勇的神情變得興奮起來,“那你有所不知了,告訴你吧,我現在,是區至勳的司機!”
說到激動處,他直接伸出手指将薯片一抓,清脆的碎裂聲和他此刻的聲調混在一起,令人亢奮不已。
“那你今天怎麼這麼有空?不怕老闆炒你?”喬司婕搶過他的薯片又抓了一把,邊嚼邊問道。
“Baby,你約我我哪裡敢沒空啊?”郭立勇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不過我今天真的有一項重要任務要做,但我郭立勇是什麼人啊,當然是超額完成啦,不然我哪有臉來見你?”
“呵,你說不好聽點就是個跑腿的,能有什麼大任務?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喬司婕也學着他的語氣嘲笑道。
“那當然不是——”
“啊?”聽完喬司婕的話,聶予徽差點炸開,“你是說,你的朋友說,王冠已經——”
情緒在臉上激蕩得太過分,她不得不停下來大喘氣,喬司婕見狀連忙扶她到沙發上坐下,聶予徽直跺腳,整個人癱倒在沙發上,一時說不出話,幾分鐘後,歎了口氣,鼓起掌來,帶着自嘲的語氣冷笑幾聲:
“精彩,真是精彩。”
喬司婕知道她在說反話,但自己一時也幫不了她,唯有罵道:
“這個丁律升真是瘟神,也不知道你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他的!怎麼什麼事情哪哪都有他,之前你說丢了王冠轉拍賣行的,又是他非要搞事情,又害得你收購不了富業,還和那個賤人來往,搞不好還可能和害了威伯父!現在王冠落到他手上——”
她突然噎住,聶予徽的眼睛紅紅的,嘴巴一扁,五官都扭到了一起,随之而來的就是低低的抽泣聲,她捂住臉,不斷地深呼吸着,聲音像秋天蕭瑟的風,一陣陣的,又停了下來。
喬司婕慌了,連忙拿起桌上的抽紙遞給她,安慰的話到嘴邊擠着,聶予徽沒哭出聲,隻是捂着嘴,不停地深呼吸,胸口劇烈地起伏,眼睛裡裝滿了委屈與心酸。
“予徽,你要是真的難受,就哭出來吧。”
沒等喬司婕說完,那邊就拿起沙發上的靠枕大力地拍打桌面,尖叫起來。但沒過多久,她連這個力氣都沒有了,隻能蜷縮在沙發上,像隻蝸牛一樣靠在喬司婕的肩頭,繼續哭個不停,情緒像一陣陣餘震,沒完沒了地化作淚水湧出來。沒過多久,桌面上就堆滿了紙巾,喬司婕也不再說話,想去再給她拿一包紙巾,沒想到聶予徽一下子拉住了她:
“别走,别走。”
她仰着頭,眼睛已經有些紅腫:
“我真的受不了了。”
喬司婕又重新坐下,将被扔在地上的靠枕撿起來遞給她,聶予徽輕輕呼了口氣像在表示感謝,又靠在她肩上抽泣了不知多久。那聲音一下下齧噬着心髒,沉浸入無邊夜色中。
“你想要我幫你什麼?我可是大忙人!”電話那頭郭立勇故意揚起聲調,聽聲音像在開車,喬司婕見聶予徽走出地鐵,自己又轉過另一個出口,沒想到斑馬線上突然停了一台車,郭立勇正沖着她比心。
“沒什麼,之前那個家夥,你說的送禮物去他家那個家夥,我想和他玩玩而已。”
“你玩玩還有‘而已’?”郭立勇故作驚訝地反問,“哎呀哎呀,有什麼事你發信息吧,我真的好忙。”
“哎!”喬司婕沖着郭立勇走的方向打了一拳,心裡卻更生氣了。昨天聶予徽睡着後,丘銘德給聶予徽發來信息,看起來依稀像是說她父親聶世威的事情,她想起前幾天丘銘德和聶予徽在樓下講的話,其實大體已經記不清,但有一句話卻很是清楚——
“我查過,丁律升倒是沒有惡意毀壞,隻是那個總監得罪人多,他故意栽贓拉人下水而已。”
之前予徽說過,如果那隻表沒有被惡意毀壞,那丘銘德就可以收購到富業的股份,其實有了這張牌,無論是對濟和還是對丘銘德個人都會是一個飛升的過程,她拿回王冠也會是一句話的問題,但就這麼毀了!
想起昨晚在沙發上哭到睡着的聶予徽,喬司婕氣得一腳飛踢起綠化帶邊的石頭。
“怎麼了,大明星?是誰惹你啦?”後面傳來的聲音讓她立刻收斂了火氣,喬司婕轉身看着從藥店出來的聶予徽,聳聳肩。聶予徽也不多問,喬司婕的脾氣就是這樣,來得快去得也快。
“昨晚肯定沒有睡好吧,我們去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免得你受委屈啦。”聶予徽提議道,“明天我不用上早班,而且最近我的申請資料也批上去了,可以休息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喬司婕往後一退,連連擺手,“我今天約人啦!你最近不是準備着要開業的事情嘛,你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嘛,畢竟你現在又生病,總得早點睡對不對?”
沒等聶予徽回答,喬司婕立刻往十字路口那邊跑去。
一張張照片在面前劃過,墓地裡的寂靜平等地流向每一個人,不知不覺大半年過去了,花店裡的店員也更換了好幾個,唯一不變的就是喬司婕送她的那對戒指和媽媽留下的那朵針織花。聶予徽将花放在碑前,仰起頭和天空對視。
“爸爸,媽媽,我現在過得很好。你們一定有在看着我的對不對?我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