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宋階遲遲邁不出下一步,梵音逐漸消散,那位姑娘也加快語速道:“請以分魂術用我身,解救世人。”
念月攥緊了手,可這分魂術一出,她明白,眼前的少女會無半分生還可能。
空中浮現的梵文開始一列列散盡,她的臉開始變換,雙目漸漸渾濁時她拿劍刺穿了自己心髒。
她喉嚨間噴出鮮血,瞳孔中暗淡,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哀求道:“快……”
念月瞳孔驟縮,她看得出來,隻要這個身體受了緻命傷,雖然不會死也要隔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可她毫不猶豫地刺殺自己,熟悉地像是做過千百遍般,令人心中不由一痛。
咬緊牙關,分魂術不似方才的術法般簡單,在腦海中浮現出諸多文字,她一邊快遞領略,手上不停地用靈力化着。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宋階沉默地護在她身旁,倒地不起的少女又要重生之時,念月猛地睜開眼,眼中似乎還有文字。
她此刻能清晰地看出人靈魂的顔色,宋階的就是灰黑色,而面前的女生,魂摻雜各種顔色,各種顔色齊聚,竟有種别樣的美感。
時間不待人,這個術法其實就是觀人魂,分人魂。
她細細用術法一步一步分裂開少女複雜的魂,最開始需要很長時間,久到宋階又殺了一次。
空中剛分出第一道紅色的靈魂,那道靈魂并不完整,隻是一雙腿,可它居然進入台階而下!
少頃,念月擦了擦額角落入眼中的汗珠,發現,每一道被分出來的殘魂全落入了台階之下。
她猜測,也就是說,台階下,是魂真正的主人。
那引仙界與地獄之人的魂皆非完整的魂。
空中隻剩下了生着鹿角的少女,渾身披上朦胧柔和的白色光芒,她不像其他人一般有歸處,靈魂近乎化為虛無,大概也就及笄之年,眸中含淚,在最後彌留之際,唇微張:
“聖物。”
心中說不明道不清什麼感受,隻是好像有一團棉花堵在了心口,念月生于和平年代,尚未真正見過人死,況且還是連轉世都沒有的下場,之前宋階做任務時,也都将刻意避開了她。
餘光裡逐漸明亮的青白色占據了視野,微微低頭,棺椁裡的牽塵玉随着主人的逝去開始變亮,發出刺眼的光芒。
眼前最後,是一雙想要拉住她的手。
一閃而逝,在剛剛觸碰到宋階的時候,念月輕點仿佛是安撫,道:“不必擔憂。”
緊接着,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了進去。
……
在一片蒼茫之中,念月看到了那個五彩裙少女。
宋階那邊傳來微弱的感應,念月共享了眼眸。
“這是我的殘魂,我名遊皎,待記憶一顯,我将徹底逝去。”遊皎展顔一笑,對于死竟毫無半點畏懼。
念月突然問道:“真的沒有辦法活下來了嗎?”
“我知你心善,所以委以重任,至于活着…我已經活的夠久了,我所害之人,便是淩遲也不夠彌補,這麼死去,還算是我得了便宜。”
遊皎眸中一閃而逝的黯然,朝她走了過來,二人平視,念月看到了她眼中笑意。
“那麼,今後,拜托你了。”
遊皎伸出手做擁抱狀,卻直直穿透了念月,帶起一股風,輕輕揚起念月的發絲,天地倒轉,一瞬的頭暈讓念月不自覺得地閉上了眼。
……
樹根搖晃,泥土近在咫尺,但從樹根望過去,能看見翻轉的大部分山貌。
欲活動手指看清眼前,樹根依然在搖晃,一繡金錦靴踩在了眼前泥土上,眼前也終于停止了搖晃。
念月感應了好一會兒,直到有了宋階若有若無的羁絆,才放下心來。
“遊皎,我就知你又在此處。”溫潤歎息的男人聲音傳來,念月眼前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倒挂在樹上的遊皎翻了個身,踩在了地上。
男人容貌昳麗,長發如瀑,身着紫檀色緞面錦袍,襯得皮膚更加白皙,竟比女人還要美上幾分,上揚的眉平添幾分英氣。
“什麼事?”遊皎漫不經心地問道。
男人輕聲開口:“二老讓我來尋你,說有要事。”
“池濯,阿父阿母怎麼讓你來尋我?”遊皎盯着池濯琥珀色的眼,似有不解,但還是邊走邊問道。
說是走,其實比他人跑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分,灌木叢幾乎隻剩下殘影,風中傳來池濯略含笑意的聲音:“待你去了便知曉。”
遊皎不吭聲了,池濯突然停了下來,遊皎跑出去一段路又後退,聽他問道:“你我二人青梅竹馬,你是怎麼看我的?”
“你很漂亮,待我也很好,又是狐族當今的翹楚,咱們相處的時間也很久,自然是信任你的。”遊皎很自然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