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照皺着眉,還在皺眉想着宴會時的情景。
她名義上的五哥,也就是五帝卿,前些日子特地搜羅了很多名容貌美麗的舞者,讓他們在宴會上獻舞——為的是什麼,衆人皆知。
果然,一舞畢,五帝卿便開口,說要将這支舞隊送給她。
祁雲照托着下巴,打量着那支五帝卿花了大力氣搜羅、訓練的舞隊。底下的男子或俊俏鮮活,或儒雅端莊……從皮囊上來說,确實各有各的美,讓人瞧着便覺得賞心悅目。
然而她越看,心情便越煩躁,不悅地擺擺手,示意侍從官将那些人帶下去了。
五帝卿意外地問:“陛下不喜歡嗎?”
祁雲照沒有正面回答,誇了句有心,便冷淡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這樣的宴會,天子從來都隻是稍稍坐坐,便離開——陛下在上面一直待着,臣子們哪裡敢随心所欲?
但祁雲照離開得卻比預計得還要早。
她回了寝殿,便讓人傳了歌舞。
天子宮裡當然也有很多樂師和舞者,且個個都容貌不俗,多才多藝。
但天子并不看重聲色享受,一年也不見得會傳召他們幾次。今日卻一反常态,急匆匆地召見了他們。連當值的青岫也覺得有些奇怪,但什麼也沒問,躬了躬身,便去樂坊傳人了。
祁雲照手裡握着把折扇,半靠在躺椅上,非常認真地将這些花枝招展的樂師和舞者都打量了一遍。
她的心裡還是毫無波瀾。
意識到這一點後,祁雲照長長地歎了口氣,心情複雜地躺在了椅子上。
她原以為自己隻是對秋凝雪起了色心,再隔些日子,等那股子新鮮勁兒過了,自然就不會再有那等荒唐的念頭。
直到今日,才發現自己這些時日,都在自欺欺人。她仔細回想着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半晌,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難怪自己總是會被秋凝雪輕而易舉地勾動心緒。
“好了。”
“将人帶下去。”天子将手裡的折扇扔在一旁,聲音不辨喜怒:“聽着煩人得很。”
堂下的琴師剛剛起了個調,就又被郎官揮手驅離,茫然地跟着同伴們離開。他害怕是自己或是同僚哪裡觸怒了陛下,焦急地從袖中掏出荷包,隐秘地塞給青岫:“中貴人,可是我等有何處……”
青岫飛快地将銀子推了回去,頗為嚴厲地瞪了他一眼,說:“不要胡亂議論,回去便是。”後面見他臉色惶惶,到底是提點了一句:“陛下心情不愉,不必多想。”
但青岫也不知陛下怎麼突然就心情不好。思來想去,也隻能往今日的宴會上猜。如此良辰美景……難道是陛下觸景生情,想起了早逝的生父?
聽聞陛下的生父便彈得一手好琴。
“青岫,給我拿些酒來。”
青岫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頓時心疼無比,本想開口勸慰,但又怕再勾起她的傷心事,便隻是輕聲道:“陛下,要不将小帝姬喊過來吧。”
想來想去,陛下也就隻和小帝姬親厚些了。五帝卿雖然也是皇室,但常年居于宮外,除了逢年過節,平時很少進宮觐見天子。
“您一個人喝酒,多無聊呀。”
“小孩子喜歡熱鬧,随她鬧一晚。找她做什麼?”祁雲照古怪地瞪了他一眼,揮揮手,道:“我一個人待會兒,你們退下吧。”
雖然祁雲照讓侍從都退下。但是天子身邊,哪能真的沒人侍候?青岫擔心她醉酒,明日起來頭疼,便端了醒酒湯,侯在外間。
不知過了多久,裡面隐約傳來聲音:“……寒英……”
是要傳召秋丞相嗎?
青岫沒怎麼聽清,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派人去傳了秋凝雪過來。
“陛下就在裡面。”青岫躬身撩開了珠簾,小聲說:“丞相,您請。”
秋凝雪向他點點頭,确定自己身上的衣飾沒有什麼不妥之處之後,便擡腿入内,彎腰作揖見禮:“臣拜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