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一起到老,失戀也要一起承擔,不是嗎?
羅賓擁抱着你,訴說着她的失戀之苦,你們的關系短暫地回到了朋友,她鵝蛋一樣的臉依靠在你的肩膀,朋友一樣抱怨着:「我這些日子為了她哭了很多次。」
「真的?」
「真的。」她說,「很多很多次,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自從她救下我的那一天,我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想法。」
「你暗戀她很久嗎?」
「從十二歲。」
她講述着你所不知道的曆史,也許曆史正是不同人的眼睛:「那時候的你……」
你沒有跟随着她回到從前,你的眼睛是一個曆史,她的眼睛是一個曆史,你扮演着她的朋友,使用着你的曆史:「不管你怎麼說,我覺得她真不是個東西。」
你的曆史說,你自己不是一個好人,是一個早已經利用别人,爛透了的人,因為你至少騙了伊甸一千金。
她的曆史說:「她是一個好人,她為我償還了貝利的債務。」
曆史根據不同人的視角,不同地進行變卦,你們互相擁抱着,抱着對方的身體哭泣,消耗着對方的熱度,等到躺在同一張床上時,你們終于不再有隔閡。
……
周四的那一天,你留宿在羅賓的房間。然而你們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隻是單純的擁抱。羅賓的睡顔在你的眼前,她比你大了幾個月,有時你覺得你才是她的「姐姐」,她的手就握在你的身邊。
「你愛我嗎?」你在黑夜中歎息着,你認為這件事唯有歎息。
羅賓身處在睡夢中,你能聽到她微小的呼吸聲。她的睡姿不算很好,她那邊的被子被掀開了一角,露出了肚子的形狀。她呢喃着夢話:「我愛你。」
你被吓了一跳,以為她沒有睡眠。
羅賓深陷在睡眠中,安心地用雙臂把你圈緊:「珍視你,愛慕你……」
「崇拜着你。」
話語落下,她的言語模糊不清,說了一句頓一句,過了一會才能繼續訴說,你隻能勉強辨認:「絕不允許任何人侵犯你。」
「我被很多人侵犯過。」你說,沒有選擇傷人地說出下一句。
羅賓永遠不會知道你們有今天的對話,你在心中詢問着羅賓,當時你在哪裡?羅賓在夢中說出絕不允許任何人侵犯,現在身處在夢中,沒有給出任何答案。
可今天是溫馨的一夜,含糊的一夜,也是詭谲的一夜。在你眼中羅賓給予了答案,答案經過了「精神」的扭曲,在幻象中,經過羅賓的口被說出,正在睡眠的羅賓在黑夜中,好像隐隐約約地做着口型。
兩唇分開,變成一條直線。兩唇張開,牙關咬合一瞬間,圍成一個橢圓形。
你辨認着上方的口型,辨認出「自找」兩個字。
上天為你降下了啟示,就好像求雨的人們,忽然在石闆上看到了神秘符文,經過破譯後得到「自找」,你絕望地意識到,你所介意的「賣身」,實際上是你自找的。
自我的我,去掉橫撇變成自找的找。兩個字變成凄慘的紅字,伴随着血,液體一樣流在你的心靈。你開始懷疑自己的精神是否健康,在公交車上的幻覺,包括現在在羅賓口中得到的字符,無一不指示着你精神的毀壞。
你可能有了精神疾病,你笑了一下,卧蠶短暫聚攏在眼下。你四處「東張西望」着,眼睛不由自主地亂瞥。
在黑夜中,你忽然意識到了「精神疾病」,它成為了你的一部分。它并不起眼,你的一枚拼圖一樣,拼合在你本就缺失的部分。如果你的那塊是完整的,它不會趁虛而入,偏偏你的那塊是殘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