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燦然沒力氣說話,先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是,她注意到自己的針織衫側面濕了一大片,橙汁還在滴答滴答往下落,頓時一陣絕望。
她稍微側身,往邊上挪了挪,試圖和他保持一點距離,免得自己的濕衣服把他昂貴精緻的西裝蹭髒。
察覺到林燦然的逃離,穆昭衍本就緊繃的手臂驟然收緊,把她緊緊地重新攬到自己懷裡。
他嘴角溢出一絲冷笑,低頭貼近她耳邊,聲音低啞:“你就這麼不想跟我接觸?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她耳側感受到溫熱的氣息,不禁一陣哆嗦,還沒反應過來,她的右手就被猛地抓住了。
她的手背上有半個明顯的牙印,深得厲害,泛着血紅色——是被孩子咬的。
穆昭衍的視線緊緊盯着那道傷口,他的指腹輕輕撫過,聲音發冷:“是誰咬的?”
林燦然企圖抽手,輕描淡寫地說:“沒事,小孩一時間情緒崩潰……咬得不重。”
“這叫不重?”他聲音帶着難以克制的憤怒,壓抑了太久的情緒瞬間決堤。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慈善?”他嗓音發緊,像被夜色捂住,“每天面對這種……暴躁的孩子,他們不聽你講道理、不記得你付出多少、不會有進步,還會傷害你——你還要這麼撐着?”
林燦然怔住了。
穆昭衍盯着她,冷笑一聲:“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偉大的事?誰又會記住你的偉大?搭進去身體、時間、金錢,又換來了什麼?”
她想說什麼,卻被他抱得更緊了。
他的力道近乎瘋狂,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骨血裡。
林燦然整個人被他困在懷裡,無力掙脫。
她心口發悶,正要說話,就聽見一陣腳步聲靠近。
鄭峰從安靜室裡走出,他好不容易安頓好那小子,正打算去幫林燦然制服東東。
看到眼前一幕,他整個人都呆住了——他們院長,居然被合作方總裁抱在懷裡?
他目瞪口呆,扭頭跑到辦公室去叫幫手。
沈茜聽完還以為他誇張,等真的趕到,看到長椅上那個男人,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那張臉,明明冷靜到近乎無情,此刻卻仿佛藏着無盡的執念。
沈茜結結巴巴地開口:“林院長的衣服濕了,容易着涼生病,我帶她去休息室換一件。”
穆昭衍沒有動,他把林燦然整個人都圈在懷裡,毫無要松開的迹象。
沈茜不敢輕舉妄動,隻好站在旁邊等穆昭衍反應。
穆昭衍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林燦然蒼白的臉頰,他目光沉沉,像是透過她看向更久遠的過去。
林燦然神情虛弱,她不願被同事圍觀,輕輕用氣音對穆昭衍說:“昭衍,我沒事了……先讓我去換件衣服吧。”
聽到久違的稱呼,穆昭衍呼吸一滞,沉默片刻,這才不舍得地慢慢松開手雙臂。
沈茜頓時松了一口氣,她向前走了一步,準備架起林燦然去休息室,卻被穆昭衍攔下。
他重新将林燦然抱了起來,語氣低沉:“休息室在哪?”
沈茜愣了下,趕忙在前面帶路:“呃,往這邊走。”
休息室裡有一個小沙發。
穆昭衍把林燦然放到沙發上後,轉身走了出去。
她們這種特殊教育機構,經常出現這樣的意外——水灑了,飯灑了,都算是好的。
小孩子搞不好拉身上、尿身上了,還得給他們換衣服。
所以休息室裡存着每個孩子和老師的換洗衣服。
沈茜手腳利索,很快就幫林燦然找到了她的衣服,還拿來了一大包濕紙巾。
林燦然這才稍微恢複過來,她簡單地跟沈茜說了一下剛剛的情況,沈茜這才放心下來。
林燦然抽出幾張濕紙巾,草草擦淨身上黏膩的果汁,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和褲子。
沈茜幫她把紙巾扔進垃圾桶,親密地坐到林燦然身邊,挽住她的胳膊。
林燦然剛把自己收拾幹淨,一轉頭便對上了沈茜八卦的目光。
“不是我說,你們倆這情況也太不對勁了吧?他看你的眼神,就像是死了八百年又詐屍的白月光……我沒有咒你的意思。”
林燦然苦笑道:“少看點小說。”
沈茜依然不依不饒的追問:“你們之前認識啊?我怎麼看都覺得他對你有意思。”
林燦然低頭擦着手,語氣平淡:“都過去了。”
——
穆昭衍站在休息室門口,手輕輕的搭在門上,指節微顫。
他沒有聽見屋裡的人說了什麼。
耳邊仿佛傳來陣陣嗡鳴,而記憶卻如洪水倒灌般,那個寒冷的冬夜在他腦海中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