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的第一年，那年冬天格外冷。

無休止的寒風裹着涼意，在街上呼嘯，連明州這個南方小城都開始飄雪。

林燦然不知是因為體質差還是怎樣，從十一月開始，就斷斷續續地生病，感冒、發燒。

每次去醫院打針輸液後，眼看着快要好了，卻又一次次反複發病。

林燦然在生病的時候格外粘人。

穆昭衍心疼得厲害，卻也隐隐貪戀她在病中對自己時時刻刻的需要，和那種毫無保留依賴。

那天夜裡，林燦然又發起燒了。

穆昭衍來到廚房，小砂鍋裡煲着冰糖雪梨銀耳羹。

他拿着勺子在鍋裡翻動，瓷勺在砂鍋裡輕輕碰撞出溫柔的聲響。

穆昭衍拿起碗，正要把羹盛起來，一雙胳膊突然從背後環住了他的腰。

身後那人像一團柔軟的雲一樣，輕輕貼了上來。

林燦然什麼都沒說，隻是把臉貼在他的背上，呼吸柔柔地灑在他身上。

她剛睡醒，發現穆昭衍不在身邊，就跑出來找人。

屋内開着空調，林燦然又剛從床上爬起，隻穿着一件單薄的睡衣。

她滾燙的體溫隔着薄薄的布料傳導到穆昭衍身上。

穆昭衍手上動作一頓，把鍋裡的銀耳雪梨羹盛出兩碗，端上餐桌。

穆昭衍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别凍着了，先去沙發那邊，我這就來。”

她搖搖頭不肯松手，幹脆整個人都挂在了他身上，任由他帶着她，一步一步挪到客廳。

兩人并肩坐在沙發上。

穆昭衍拿過沙發上的薄毯，輕輕搭在林燦然身上，一隻手攬住她的肩膀。

他把多的那碗遞到林燦然面前：“快吃，我陪你。”

林燦然病恹恹的，拿着瓷勺在碗中攪動：“不想吃。”

穆昭衍舀了一塊雪梨，喂到林燦然唇邊：“嘗嘗。你不是很愛吃甜食嗎？我特意多放了冰糖。”

林燦然嘗了嘗，雪梨肉質細膩，水分十足，冰糖的清甜和果香完美融合，非常可口。

她眯着眼：“好甜……好吃。”

說完就整個人靠進穆昭衍懷裡，兩隻手都裹緊了毯子：“我不想動，你喂我。”

穆昭衍十分無奈，卻伸手把她摟得更緊，又舀了一勺羹喂進她嘴裡：“前天就隻做了你一人份的，你非讓我陪你吃。這次做了兩份，你又讓我喂你。多的那碗你最好是自己吃下去。”

林燦然吞下了口中的羹：“不要。那一碗是你的。我才不幫你分擔。”

穆昭衍歎了口氣：“你不知道，我最讨厭吃甜的和黏的，偏偏這銀耳雪梨羹，全都占了。”

林燦然撇撇嘴：“少挑食。”

她原本清亮的嗓音變得沙啞，帶着病後的慵懶，勾得人心口一癢。

穆昭衍低下頭看着她，眼神溫柔。

穆昭衍細緻地喂着林燦然把梨湯喝完後，托起旁邊那碗溫涼的梨湯，三兩口把它灌下。

他洗完碗，剛坐到床前，胳膊就被床上那人環在懷中。

林燦然像小貓一樣，腦袋在穆昭衍胳膊上亂蹭。

她白皙臉頰被高燒染上病态的嫣紅，擡起頭看向穆昭衍：“謝謝你，你真是太好了。”

她想起了什麼，松開了纏着穆昭衍胳膊上的手，身體往後退了退：“唉，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總想粘着你……但是我又很害怕把病傳染給你。”

穆昭衍看着她泛紅的眼角和臉頰，心口一緊。

他把退到床邊的林燦然撈回來，一把抱在懷裡：“說什麼傻話？你感冒這麼多天了，要真會傳染，早就傳染了。你不用管這些。”

林燦然側臉貼到貼在穆昭衍緊實的胸膛上，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跳動着：“昭衍，你對我也太好了吧……”

這一句話，後來他回憶了無數次。

可同樣的舉動，之前他能收到林燦然甜甜的誇獎，現在卻隻能引起林燦然的逃避和反感。

那些貼心的照顧、關切的擔心、帶着溫度的觸碰，都變成了她避之不及的東西。

甚至他現在隻能站在門外，連照顧林燦然的資格都失去了。

屋内響起一陣腳步聲和女孩子說話的聲音。

穆昭衍猛然地回過神來，後退幾步，離開門口。

他藏起了對過往的懷念，表情又恢複了往常的平靜與鋒利。

林燦然看向穆昭衍，神色一如既往：“見笑了，耽誤那麼長時間，真是不好意思。忘記問你這次來是為了什麼？”

穆昭衍指了指機構大門，門邊堆着一堆東西。

“基金會新出了一批适合低齡孩子的繪本和互動圖卡，我順路帶了些來，看看你們有沒有用得上的。”

她想起剛剛穆昭衍剛剛對她說的話，不免心生芥蒂，她的語氣十分客氣：“謝謝你的支持，機構會合理安排使用。”